王盼儿本以为田大娘已经擀好了饺子皮等着他们回去剁馅,还没走近门口就看见楼内灯火通明,人影攒动。
沐川在人群中央,听见门口传来动静,转过身来。他看着来人,轻轻一歪头,勾起嘴角,眉目如画,顾盼生辉。
王盼儿好生惊喜,在店门外就忍不住大喊道:“沐川!”
莫风与衔影见到姐妹二人,也抱拳见礼:“王姑娘丶王二姑娘。”
其馀还有不少随从,约莫十馀人,作各色打扮,高矮胖瘦丶华贵简陋,齐聚一堂。他们也跟着莫风与衔影叫了一声王姑娘与王二姑娘。
四个人嫌冷清,十馀个人刚刚好,王盼儿心情正好,招呼着大家:“今日来了,便一同在馆中吃个团圆饭!”
这顿饺子是必然要吃的。
沐川递了个眼色,随从们将见面礼摆上桌面,一字排开。
有半扇猪肉丶许多山珍,如榛蘑丶核桃等珍贵吃食,越到後头,王盼儿眼睛瞪得越大:“竟连燕窝丶虫草丶鱼胶都有!这也太贵重了吧,不能收!”
沐川帮着王盼儿揽下:“王姑娘倒是识货,这些都是我母亲常吃的,亦是京中女眷所爱,虽然贵重,远不至于掏空他们的钱袋子。”
好嘛,感情穷的只有她们姐妹。
王盼儿累不爱,阿巴阿巴地挤出一个漏了八颗牙的假笑,伸出手问沐川:“所以你的礼物呢?”
沐川掏出一条腰带放在王盼儿手中:“还能少了你的?上次你说腰酸,我想着我们习武时系上腰带,的确更不容易酸痛。你天天炝锅颠勺,特意为你找了条女子能用的,应能让你好受些。”
她随口一吐槽,竟被沐川放在心上。心意贵重,显得这一桌子的珍品都黯然不少。
衔影同莫风小声蛐蛐道:“你还说腰带不够贵重呢,我看公子心思深的很,这腰带在我们的珍品中,尤其别具一格,是拿我们当垫脚石哄王姑娘开心罢!”
沐川擡眸,阴测测一瞟。
衔影抿嘴噤声,识趣地撤退两步。
一行人到了店中,田大娘便极有眼色地又去多和了两盆面。
随从们也不好意思翘着脚等饭吃,洗菜的洗菜,剁馅的剁馅,各自捡着活忙了起来。
王盼儿习惯把饺子包成经典的月牙状;黎清宴一捏一挤,是最麻利迅速的大肚型;王逍瑶几个花式学了以後,钟爱元宝饺子。
而沐川……沐川的简直让人眉头一皱又一皱,王盼儿不想叫它饺子,想叫它一坨。
“大少爷就别来添乱了,坐下等着吃吧。”
王盼儿忍无可忍,撵走了沐川。
沐川无所事事,强行拖走王逍瑶校考功课。
王逍瑶的进度,若是没人讲解,除非神童,不可能达到。
沐川好奇:“你这是拜了新的老师?”
“也不算,是晏哥儿啦!晏哥儿给馆中女郎们的孩童做啓蒙,他学问好,才中秀才,夫子又说来年秋闱有望,既不烦我,我可不得逮着来问。”
“小机灵鬼,那你把晏哥儿换来,我同他有话说。”
王逍瑶校考过关,雄赳赳气昂昂地嚎了一嗓子:“晏哥儿,沐川哥找。”然後闪身继续回去案板上包她的元宝饺子了。
沐川翻出一套杯盏,请黎清宴对坐,看了茶:“听闻晏哥儿博学多才,可否以《论义利之辨》为题,拨冗一叙。”
沐川字体苍劲,自成一格,已初见名家之端倪,必是从小的功力。
黎清宴敬重有才之士,规规矩矩地坐下:“蒙君赏识,敢不尽心竭力。”
沐川此举意在试探黎清宴人品。
以义利为辩题,尤为尖锐,若是掩藏内心,则难以自圆其说。
这种本分母亲带出来的愣头青,比不得上京那些弯弯绕绕的世家子弟,七八个来回,便叫沐川探清了底。
沐川对着他一抱拳:“若是晏哥儿能入仕拜官,实乃百姓之幸,望初志恒守,终始如一。”
此次策论不算长,结束後,饺子已经端上了桌。
王盼儿摆上碗筷,招呼沐川坐在自己身侧:“快来吃吧!”
沐川先是给王盼儿碗里夹了七八个,才顾上自己:“此次我能多留两日,还请王姑娘好生招待。”
多留两日。
沐川此话说的声调婉转,勾的王盼儿第二日还魂不守舍,想着午时过了,店内休憩,要与沐川一同好好逛逛这晋州府。
不过奇怪,今日田大娘怎得还没采买好食材。
王盼儿皱着眉头看向大门口。
许久许久,田大娘推着采买的独轮小推车回店铺中。
板车上面只有食材没有药材,王大娘神色凝重,仿佛全身笼在乌云之中,旁边还跟着一个镖局的小夥。
王盼儿时常提点夥计们,遇事莫慌,慌乱只会雪上加霜。遇到突发的情况,应立即梳理当下情形,避免更大的损失,再想应对的法子。
田大娘一路惴惴不安,此刻终于见到王盼儿,差点没绷住。她赶紧深吸几口气,收拾了情绪,尽量平稳清晰说道:“东家,不好了,我们这批药材被劫镖了,镖头说下一批需等到五日後。我求了镖头匀一些给我们药膳馆,镖头说医馆都不够用了,得先紧着他们。所以我们接下来,可能出不了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