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之灾二
门童去了许久没有回来,黎清宴已经坐不住,在客厅之间来回踱步。
他急着来送信,过午未食,眼下腹中空空,又热又饿。
干粮已经全部给送他来的车夫了。况且就算有干粮,黎清宴也不敢失了观瞻地在客厅大吃大喝起来,唯有水袋里面的半灌水,可解燃眉之急。
他拔开盖子尽数灌入胃中,胃中泛起的酸意终于平息了不少。
身体的不适消除,精神的紧绷无限放大出来。
越是等待越是难捱,就在他准备放弃,想着读书在哪里都是读,重新拎起包裹准备离开太学时,终于有童生小跑着赶到客厅来。
童生跑进客厅,小喘着向黎清宴道:“黎先生,大学士有请。”
忐忑的心终于回落,黎清宴“诶”了一声,拎起包袱就要跟着童生走。
“先生把行囊置于客厅就行。”童生见状,赶忙帮着黎清宴将包裹与书篓堆叠在客厅的角落後,然後带着他,穿过蜿蜒的回廊,来到卢湛的户房内。
童生轻叩了卢湛的户房,禀道:“卢大人,黎先生到了。”
黎清宴进了内间,正中的台面坐了一位花甲老人。
老人坐得板正,花白的头发也挡不住抖擞的精神。
想来这位就是卢湛卢大学士了。
黎清宴对着他的方向,恭恭敬敬拘了一礼。
卢湛捏着推荐信,同样也在打量这位即将新晋的门生。
比起世家子弟的自如,眼前这位学子明显拘谨不少,但仅是有些拘谨局促,丝毫不见怯懦。
卢湛向来不喜没有风骨,奴颜婢膝的货色。他满地地点了点头,捏着手中的信件,问黎清宴道:“写信的人于与你是什麽关系?”
黎清宴也不知道自己和沐川算什麽关系。
东家的相好?
师徒,亦或是朋友?
好像都不太合适。
他一时答不上来,支支吾吾地尬在了原地。
卢湛眼里划过了然,大约不是很熟悉的关系,许是爱徒认可此人品性做派,才将信件托付于他。他幸不辱命,成功将信件送到,也未与人攀附关系,有些气节在身上。
他随手抽了一张桌案上的考卷:“信中说你此次进京是参加秋闱,眼下我需进宫面圣,回来以後再看看你作何解答。”
黎清宴恭敬地接过卢湛递来的纸张,看着卢湛急急忙忙起身,匆匆地出门了。
门童又将他领到一间书房,随意找了个空位,让黎清宴答卷。
笔墨都有现成的,黎清宴坐下後,理了理思绪,提笔开始行云流水起来。
卢湛火急火燎赶到御书房前时,圣上正刚用完午膳在小憩。
不过圣上向来敬重自己老师,贴身伺候的大内总管还是很识时务地进了书房内,唤醒了他。
约莫半刻钟,圣上便已穿戴整齐,开了门将他迎了进去。
圣上十分年轻,约莫二八年岁。
卢湛丝毫未见轻怠,躬身拱手。他手中攥着的信件十分明显,大内总管颇有眼色地将信件呈递到圣上手中。
圣上见了字迹,面色凝重起来,他逐字逐句细细阅览,胸间起伏渐渐激烈起来,捏着信件的右手,也爆出肉眼可见的青筋。他抿着嘴角,强迫自己冷静未果,颤抖着声线,道:“悖逆之臣,罪不容诛!”
卢湛担忧的望过去,却见小圣上一怒之下只是怒了一下,立马偃旗息鼓,缩在了龙椅上,弱小又可怜。
今上是贵妃之子,贵妃出身将门。先帝忌惮前镇国大将军战绩赫赫,为民心所向,压制了将军府所有後辈的仕途,大将军捐躯後,镇国将军府便中落了。当时正值先皇壮年,後妃相斗,贵妃失了依仗,加之不受先帝宠爱,身在後宫如履薄冰,索性带着圣上去了寺庙清修,远离朝堂,明哲保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