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这对极品爹娘还能整出什麽荒谬的名堂来,王盼儿干脆换了个更闲适的姿势,双手交叠抱在胸前,然後慵懒地靠在太师椅背上。在这个严肃的公堂上,显出一种格格不入的流匪气来。
沐川更过分,他唤人端上茶水点心,将王盼儿的椅子拖到自己身侧,一边小心给她喂着点心,一边品头论足地对二人指指点点。
王盼儿忍笑忍到整个人都变得僵硬,生怕不小心破功,坏了这极其有趣的场面。
二人行径过于猖狂,王大娘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互动,脑中忽的清明起来,她发出厉声尖叫:“是你!把我女儿拐带走的野男人,杀千刀的,一个姘头也能坐上公堂了,该死的世道啊!”
李德诚闻言青筋暴起,他一脚踹在王大娘後腿上。王大娘猛地脸着地向前一扑,成功挂了彩。
她见了血,更是鬼哭狼嚎,上指天,下呛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糟了什麽六月飞雪的冤屈。
镇守北狄的大军都极为尊崇沐川与王盼儿姐妹,李德诚听着王大娘喋喋不休的叫骂,终于忍无可忍,操着粗犷的嗓音,呵斥道:“放肆,胆敢辱骂郡王和王妃,给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王妃?郡王?”
一个张地主都是他们家高攀不起的存在,知府身边的师爷他们也只能远远看上一眼。郡王和王妃的身份地位,那是王老爹和王大娘想都不敢想的存在。王大娘被这个消息震得蒙在原地,王老爹也吓得重新瘫软了回去。
半响,王大娘回过神,突然对着二人的方向,捣蒜似的磕起了头:“郡王开恩啊,我们是一家人啊!盼儿可是我们的骨肉至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呐!”
“骨肉至亲?”王盼儿放下茶盏,慢悠悠地擡眼,视线扫过跪趴在地的二人,轻飘飘道:“我一个从停丧房里爬出来的人,哪来的骨肉至亲,你说我是你女儿我就是啊,你倒拿出证据来。”
王大娘与王老爹看女儿不仅见死不救,还落井下石,愤怒重新取代了恐惧,冲刷了他们愚蠢的脑袋。
王老爹心生坏计,对着沐川喊到:“郡王明鉴,我这女儿向来忤逆不孝,搅得我家天翻地覆,是不折不扣的丧门星,还请郡王慎重考虑,若叫这搅家精辱了门楣,我王家可担待不起。”
“真吵。”沐川比了一个停止的手势,而後轻轻在桌案上敲了敲,“难怪盼儿要出逃断亲呢,她在你们这儿叫丧门星,在长公主府可是被捧在手心的贵人。如此说来,是你们王家运拙时乖,担不起福报。不说其他,我这郡王的头衔,都是托了盼儿才有的。”
李德诚好奇了,凑过来问:“还请郡王详细说说?”
“不过就是盼儿开解了母亲,令母亲不再困于後宅并休了夫,而後家妹拉着我一道去改姓,才有了这册封的圣旨。”
李德诚恭敬地多看了王盼儿两眼,心下决定以後要对她更加敬重,毕竟郡王有今天,还真是托了王妃的福。
王老爹王大娘开始狗急跳墙慌不择言泼脏水後,王盼儿忽就觉得没了意思。
他们愚钝不堪,心眼子又坏,胡搅蛮缠地,纯纯只会耗人心力。她懒得再掰扯,交代到:“冥顽不灵,带下去秉公处理吧。”
他们被拖拽走,并不服气,李德诚瞧着他们这浑样,控制不住自己补刀的冲动,幸灾乐祸道:“我们郡王爷审讯只攻心,被带下去可就要吃严刑逼供的苦咯。”
听见自己苦果还在後头,王大娘彻底失了理智,扯开嗓门恶语相向:“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如此对待自己的生身父母,你定要遭报应不得好死!”
比起他们亲手灌下的夹竹桃,再恶毒的诅咒,于王盼儿看来都不痛不痒,况且原主本就不得善终。她起身,轻轻弹了弹落在衣摆上的点心屑,踱步至二人面前。
“尽管骂吧,你们所行之事罄竹难书,等问斩时,我定会赶到刑场,”她鄙笑出声,居高临下一字一句道:“亲眼看着你们人头落地。”
凄厉的惨叫与恶毒的咒骂顿时响彻朝堂,不过随着他们被拖远,逐渐消失在王盼儿与沐川耳边。
“你还好麽?”沐川问道。
王盼儿摇摇头,并不能算太好。
虽说只是原身的父母,她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这麽胡搅蛮缠一番,加之身体本能的反应,她还是有种心力耗尽的虚脱感。
“要不要先叫人送你回去?”
王盼儿拒绝了沐川的提议:“不了,跟着你吧。”
与沐川呆在一处,总是能有莫名的心安,能抚平她内心被外界激荡出的波澜。
不管遇见什麽,沐川都会意她最本真的感受,且不论多特立独行的举动,也能被他理解肯定。
这些就像可以将她牢牢兜住的大网,也像慷慨浇灌她的甘霖。她心底那片被暴风雨侵袭过的土壤,终于落下种子生根发芽,散发出源源不断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