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州堇璱见状没有丝毫的犹豫,非但不减速,控缰的手指反而骤然一紧,拽得那枣红马长嘶一声,带着马车直扑向那即将闭合的城门缝隙。
马车冲向拒马阵旁边一侧因侍卫移动而露出的约三尺宽的微小空隙,那里枪尖林立,城门守卫正举着枪试图拦下他们。
就在马车即将撞上枪尖的瞬间,三州堇璱突然动了。
染了血的白衣如鬼魅般自车辕上掠起,足尖只是在狂奔的马背上轻盈地一点,他便抢在马车之前,飘然地掠入了那枪林缝隙。
下一秒,清越的剑吟声响彻城门甬道,剑光乍起,犹如泼洒出了一片流动的月光,剑尖无比精准地在刺来的数柄枪尖上闪电般连点。
那数柄蕴含着巨力朝他刺来的长枪就这样被他硬生生点得向上荡开,露出了下方致命的空隙。
结果显而易见,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那些手握长枪的城门守卫以及正在推动城门的数名力士,顷刻间倒在了他的长剑之下。
三州堇璱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足尖在甬道湿滑的青石地上再次一点,飞身回到车辕之上,重新控制了缰绳。
狂奔的马车如同穿针引线般擦着城门内侧的墙壁,紧贴着门轴,终于惊险万分地冲出了甬道。
直到马车驶上宽阔的官道,沐毓露才将悬起的心放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然而此刻他们还远远谈不上安全,真正的逃亡才刚刚开始。
身後的追兵越来越多,卷起冲天的尘烟。
在这宽阔的官道上,他们的马车更加无处遁形,成为了後方弓箭手的活靶子。
一道冷箭擦着沐毓露的脸颊钉在车壁上的时候,她终于没忍住发出一声惊叫。
不知道穆衾寒到底下了什麽样的命令,身後这些追兵完全是不死不休的架势,好像会这样无休无止地追他们到天涯海角。
拉车的那匹枣红马已经显出疲态,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三州堇璱一边驾着马车,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最後他将目光锁定在了官道右侧那座林木葱郁的山峦上。
目光在那座山上落定的一瞬间,他便扯着缰绳手腕一抖,引动着狂奔的马车在官道上划出一道飘逸的弧线,然後径直朝着山脚那条蜿蜒曲折的小径冲去。
刚一进山马车就疯狂地摇晃起来,山路崎岖,颠簸不平,险些将沐毓露从车里晃出去。
身後的追兵没想到他们会进山,纷纷在山脚停下,似乎是在等待穆衾寒的下一道命令。
山中路况复杂,且此山颇高,又十分的陡峭,若是继续这样追赶下去,极有可能会在山中发生意外。
三州堇璱死了也就死了,若是沐毓露不小心伤在了谁的刀剑之下,他们可没有办法向王爷交差。
趁着身後的追兵正在犹豫不定,三州堇璱驾驶着马车往山林更深处行去。
山路盘旋向上,林木渐密,他们一刻不停地向山上走,终于在不久後艰难地攀爬到了半山腰一处略为平缓的拐弯处。
这里林木更为茂密,有一条更窄更隐秘的小岔道从山道旁斜斜地分出,通向山林更幽深处。
马车在这时缓缓停下。
沐毓露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怎麽了?马儿走不动了麽?”
三州堇璱回首望她,两人四目相对,下一秒沐毓露突然说出一句很不合时宜的话:“我才发现你今天没有戴面具?”
风从林间穿过,发出呜咽的声响,与风声一同响起的还有身後追兵的马蹄声。
听那马蹄声的动静,他们显然又收到了穆衾寒的指令,分了兵准备包抄上山。
三州堇璱在这个时候冲她笑了一下:“不戴面具,这样你才能看得清我的表情。”
他的笑比山上的花树还好看,温柔中带着一丝眷恋,缱绻的眸光将他身上的清冷尽数融化。
沐毓露有些看呆了眼。
下一秒他俯身将沐毓露牵出马车,举起马鞭朝着旁边的岔道一指,“我继续上山引开後面的追兵,你从这条小道下山。”
沐毓露这才知道他为何要冒着风险闯进山中,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是打的这个主意,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便听见他继续道:“他们的目标是你,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我有办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