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请随我们回府。”侍卫的声音在马上响起,语气恭敬,语声却极冰冷。
沐毓露知道他们一定是发现受伤中毒的穆衾寒了,若是被捉回去,她大概率死路一条。
轻轻地推了推檀香,她低声道:“等下我随他们回去,你继续藏在这里,待我们走远之後再和心云她们一起离开。”
檀香不敢吭声,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这时数道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响起,几支弩箭精准地钉入她们藏身的树干,显然他们已经知道了沐毓露的藏身之处,这是他们对她最後的警告。
逃不掉了。
她们已经被追兵包围,此刻虽然藏身在树後,但其实已经暴露在了弩箭的射程之内,继续往前跑只会成为他们的活靶子。
现在的她可不是什麽王妃,而是刺杀朱雀国摄政王的逃犯。
沐毓露背靠着冰冷的树干,闭上眼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松开檀香的手,认命地从树干背後走了出来。
就在她走出来的一瞬间,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从她头顶传来,她下意识擡头去看,一下子便对上了一双好看的眼。
那是三州堇璱的眼睛。
她的步伐一下就顿住了,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昨晚才下了一场大雪,此刻正是最冷的时候,但三州堇璱仍然穿着他们初见时的那一身单薄粉衫。
他就站在她们藏身之树的树梢上,质地轻盈的袍袖在夜风中猎猎翻飞,将他衬得如同一道虚幻的影,仿佛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真的是你吗?”沐毓露恍惚地问。
眼前之人身材颀长,包裹在流动的粉色云霞般的衣衫中,却丝毫不显女气,反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飘逸洒脱。
这世上能将粉衫穿出如此气度的男子,除了三州堇璱还能是谁?
那些侍卫自然也看呆了眼,不可置信地注视着那个光明正大出现,如同鬼魅般站在树枝上的人。
半年多以前他们可是亲眼见到三州堇璱身中数箭坠落悬崖的,那样重的伤势,那样高的悬崖,他怎麽可能生还?
然而此刻三州堇璱就是活生生地站在他们眼前,他不仅活着回来了,而且武功还更胜从前。
他们这麽多人,竟然无一人看清他是何时抵达,又是如何出现的。前一瞬树冠上还只有摇曳的暗影,下一瞬他就已经悄无声息地立在了那根纤细的枝头。
那一根树枝甚至没有因为他的重量而显出一丝弯折,仿佛他并不是踩在树枝上,而是借着无形的清风,悬浮于月华之中。
他们当中有人不禁开始怀疑,难道那日三州堇璱其实已经死了,此刻出现在他们眼前的真的是一个能够飘在空中的鬼魂?
三州堇璱好像没有看到他们一样,只是垂眸注视着沐毓露,然後轻轻地回了一句是我。
沐毓露捂住嘴喜极而泣,为首的侍卫长却是怒不可遏。
三州堇璱摆明了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他命身後的侍卫拉弓搭箭严阵以待,但在三州堇璱眼中恐怕他们只是一排萝卜白菜。
他忍受不了这样的蔑视,也顾不得会不会误伤沐毓露了,反正她伤了王爷,即便活着回去也是朱雀国的钦犯,于是当即发出射箭的指令,下一秒几十支箭弩同时朝他们三人所在的方向射去。
便在这时树梢上那片粉色的云霞骤然变得模糊,三州堇璱从高高的枝头无声滑落,如同拂去尘埃般将那些箭矢尽数拂落,整个过程轻盈优雅,他甚至都没有拔出手中的剑。
拂落箭雨之後他旋身来到沐毓露身侧,“我拦住他们,你继续往前跑,心云在前面等你。”
沐毓露仍旧担心着默合的安危,不放心地望了一眼来时的路,“方才默合在前面拦下了第一波追兵,我担心她应付不过来。”
此时又有一波箭雨袭来,三州堇璱毫不费力挥剑格挡,还有空同沐毓露说话:“你放心,我把眼前这些人处理掉就去接应她,你先走。”
什麽叫把眼前这些人处理掉?语气轻飘飘的好像真当他们是萝卜白菜。侍卫长在心中呐喊,指挥着身後的人随他一起冲向三州堇璱。
沐毓露知道不能再耽搁了,她一把攥住三州堇璱的衣袖,“你听好了,我会一直等你,这次不要让我等太久。”
两人的目光只是如蜻蜓点水般在月光下轻轻一碰,瞬间他们就明白了彼此的心意,无须继续多言,沐毓露松开手,转身和檀香一起奔向停在林外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