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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2页）

沐毓露听得懂他言语中的意思，他这是在极力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他只是顺手救下了她，她千万不要把他当作什麽救命恩人。

他救了她，她自然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救下了一个大麻烦。

于是她点了点头，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蹒跚着往前走了几步，却听见身後又传来那人的声音：“知道该怎麽走麽？”

沐毓露回过身，又冲他点了点头。

他似乎是蹙了蹙眉，隔着面具沐毓露看不真切，只听见他继续问：“这一路并不太平，你知不知道接下来很可能还会遇见流寇山匪？”

沐毓露第三次沉默地点了点头。

她当然知道这一路不太平，也知道继续往前走很有可能再度遇到危险。

可是她有什麽办法呢。

她随身带着的钱财早就所剩无几，都不够她雇一辆马车的，更别提去找镖局保护她的安全。

原本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穆衾寒的身上，指望着他能留下她，或者至少派一队护卫送她回京。

却没想到他如此厌恶她，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便呵斥她赶紧离开。

摇了摇脑袋，她想要将穆衾寒的身影从自己脑海里摇出去。

他根本不管她的死活，她还在这里巴巴地想他做甚？

想必就在她深陷险境，险些被那帮流寇侵犯的时候，他正陪着柳闻霜，在她耳边温言软语吧。

沐毓露垂下头，浑身上下都流露出掩不住的落寞之意，这让她看起来很可怜，像是一件被人摔坏了的易碎品。

似乎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原本准备离开的冷面杀手往沐毓露跟前走了几步，在她面前站定：“你刚才为什麽不反抗？”

沐毓露愕然擡首：“什麽？”

反抗？

这个词语对她而言太陌生了。

“你有手有脚，完全可以反抗，为什麽不反抗？”那人又问了一遍：“为什麽只知道哭？”

为什麽只知道哭？

沐毓露下意识擡手抚上脸颊，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泪流满面。

兴许是在想起穆衾寒的时候吧。

真是不争气啊，她又哭了。

那人说得没错，她遇事只知道哭，可是命运待她不公，她除了哭一哭自己的命，又还有什麽办法。

她心里这麽想着，嘴上便也这麽回答：“因为我没有办法。”

“我在家中便被其他人欺负，好像所有人都可以欺负我，不管是姨娘还是下人，哪怕是做粗活的婆子都可以给我脸色瞧。”

“我觉得这对我不公平，有时我也会去找父亲，可我去找他只会讨来一顿打，他根本就不听我说什麽。”

“府中所有人都以为我骄横跋扈，以为我自尽只是做给父亲看，其实有时候我是真的很想死。”

“我没有一天不想离开那个所谓的家，我努力地想把自己嫁出去，以为这样就能过上好日子，可是结果……”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结果还是那个样子，谁都可以欺负我，谁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也努力过，也反抗过的，可不管我怎麽努力，最後都是那样。没人关心我，也没人在乎我，哪怕今天我死在这里，恐怕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些话她从未对任何人讲过，今日不知怎的，竟然一股脑儿倒给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而且这个陌生人居然有耐心站在这里听她把所有的苦水倒完。

然後他又往前走了一步，离沐毓露更近了些。

沐毓露连忙往後退，却被他一把攥住。

她有些惊慌地问：“你丶你要做什麽？”

男人清冽的嗓音隔着面具传来，似乎带了一些哂笑的意味：“我只是想要看一看，这天底下最懦弱无能的人是什麽样子？”

沐毓露通过他的双眸看见自己惊慌失措的模样，她的脸瞬间皱成了一张苦瓜。

她此刻无比懊悔，果然不该将自己的伤疤血淋淋地撕给别人看，他不会同情她，只会像沐府和王府中的那些人一样嘲笑她。

却听他继续道：“你方才说的那些都不是反抗，你只是在逃避。”

下一秒他将自己的剑塞到沐毓露手里：“知道什麽才是反抗麽？”

他扫视了一圈地上的人头：“把那些想要侵犯你的人的头砍下来，这样才是反抗。”

“让那些欺负过你的人都付出代价，这样才是反抗。”

血液已在剑身上凝固，沐毓露强忍着恶心握紧了被塞到手中的长剑，她的声音止不住地发颤：“可我跟你不一样，我没有力量，我甚至连剑都握不稳，怎麽能砍下他们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