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出江南小巷,穿过晨雾,一路向北。高公路上的车流逐渐密集,窗外的风景从水乡白墙黛瓦变成城市边缘的广告牌和立交桥。江晚晚靠在副驾驶座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
她没说话,罗坤明也没问。
车内很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空调吹出的风有点凉,她缩了缩肩膀,把外套拉紧了些。
快到市区时,路边开始出现大型写字楼和金融机构的招牌。熟悉的街道、熟悉的红绿灯、熟悉的人行天桥——每一样都像一把钥匙,慢慢打开她刻意封存的记忆。
她眨了眨眼,掏出手机,开机。
屏幕亮起的一瞬间,几十条未读消息弹了出来。工作群炸了锅,苏念连三条语音,最后一条说:“你再不回我我就报警了!项目组全员待命,老板问人呢?”
江晚晚点开通话,拨过去。
“喂?”苏念的声音带着火气,“你终于活了?我还以为你被人拐去卖了!”
“没卖。”她说,“刚回来。”
“谁陪你回来的?不会真跟那个茶馆老板……”
“别瞎猜。”江晚晚打断她,“帮我调e项目全部审计底稿,明早九点前放我邮箱。另外,查一下上周证监会对跨境并购的新规解读。”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
“行。”苏念语气变了,“你要动手了?”
“嗯。”她说,“准备打仗。”
挂掉电话,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背脊。刚才那一分钟,她是江晚晚,投行高级分析师,不是躲在古镇绣花的小姑娘。
罗坤明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没说话,只是伸手把空调调低了一度,然后关掉了电台音乐。
车里更静了。
过了延安高架,前方是陆家嘴三件套。阳光照在玻璃幕墙上,反光刺眼。车流缓缓前行,霓虹灯已经亮起,城市进入晚间模式。
江晚晚看着窗外飞掠过的街景,忽然听见身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到了”。
她转头。
罗坤明望着前方一栋摩天大楼,眼神冷得像冬天的湖面。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拇指缓慢地划过边缘,动作很小,却透着一股久违的锋利。
“那是……”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国金中心?”
他点头:“顶楼,整层都是。现在归谁了,不清楚。”
江晚晚愣了一下。
她记得五年前,罗氏资本还在的时候,整个陆家嘴都在传一句话:“谈生意去国金o层,见罗少之前先过三道关。”
后来大厦换了主人,名字也撤了,连电梯里的楼层按钮都被换过。没人再提“罗少”两个字,就像这个人从来没存在过。
可现在,他就坐在她旁边,穿着一件洗得白的棉麻衬衫,语气平静地说“顶楼是我的”。
她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有些事不用问。他愿意说一句,已经是破例。
车子继续往前开,导航提示距离她公司大楼还有八分钟。
江晚晚下意识抬手撩了下刘海。
“别碰头。”罗坤明突然开口。
她手僵在半空。
“你每次紧张就撩刘海。”他说,“他们会看出来。”
她心跳漏了一拍。
这个小动作,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从大学答辩到第一次上董事会,只要压力上来,她的手就会不自觉地拨开额前碎。但她一直以为没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