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新一的回答让降谷零骤然生出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明明知道他在撒谎,可是却无从反驳。甚至于虽然手段有些偏激,但仍然是一种关心,出于礼貌他应当感谢这种关心才对。
降谷零觉得胸腔里徘徊着一股没有来由又无法宣泄的怒意,但还是缓缓放松了手上对工藤新一的钳制:“你怎麽知道我很久没有休息了?”
虽然他并没有用全力,不然把颈骨掐断也只是两分钟的事,但还是在工藤新一的脖子上留下了自己的手印。
“还是那句话,”工藤新一咳了两声,笑眯眯地学着柯南的嗓音重复自己之前跟降谷零说过的话,“安室哥哥,每个人总是要有一点独属于自己的秘密的,比如说特殊的消息来源,你说是吧?”
降谷零皱起眉:“警察厅有你的人?”
工藤新一耸了耸肩:“不是哦,我并没有那麽神通广大。而且在警察厅安插人手,这是什麽间谍行为,我一个遵纪守法的米花町市民,一个普通的帝丹高中学生,可不敢这麽干哦。”
他是通过诸伏景光的状态猜到的,降谷樱的药物有多靠谱他已经见识过了。所以药物在降谷零这边失效的唯一的解释是,降谷零这几天完全没有合眼。
降谷零和工藤新一先後走出了房间。
坐在客厅里的冲矢昴听见动静擡头看向他们俩,毫不避讳地对他们展露了自己碧绿的眸子。
他的视线在工藤新一脖子上明显的掐痕上停顿了一秒,紧接着转向降谷零的眼神里明显带出几分不善,故意从嘴里吐出一句杀人诛心的调侃:“降谷警官这麽做,会让我怀疑您对小孩子有什麽特殊的癖好。”
降谷零的眼神在看见冲矢昴的瞬间就犀利了起来,他此刻听着他的嘲讽游刃有馀地哼笑出声:“那可比不上您,又是易容又是假装研究生的住进小孩子家里。”
工藤新一在後面扶额:赤井先生,您也太会说话了吧。
这样看来,你们俩在卧底时期的气场不合和针锋相对,降谷先生也许不应该负全责。
而且战场中心为什麽是他,更重要的是什麽小孩子啊,他现在不是柯南了,他已经十八岁了,是个大人了!
*
“墙上怎麽挂着这麽多空相框?”被黑田兵卫强制要求休两天假的降谷零终于抽出空和诸伏景光一起回了降谷宅一趟,刚从玄关进门,他就疑惑地出声问道。
“我们出任务之前不是把各种合照和单人照都销毁了吗?”
“可是我们居然没有摘相框吗,太奇怪了吧。”
诸伏景光也稍微愣了一下回答他:“我们好像当时是商量着换另外的照片上去,但是到去公安那边进行卧底培训之前也没挑出来。”
降谷零思索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他走上楼,伸手推开自己房间旁边的房门,这回轻轻地皱起了眉:“这里之前不是有一个房间吗?”
“有吗,这里一直是个杂物间吧。”
降谷零越整理和打扫越觉得这个屋子陌生得好可怕,每一个地方都充斥着怪异感。对这个房子的记忆模模糊糊的,每一样陈设似乎是这样的,又似乎不是。他感觉自己仿佛不是七八年没回来,而是七八十年没回来了。
等等……七八十年?好像有人对他说过这句话……
是谁?是谁。是谁!
“zero?”诸伏看着在原地出神的降谷零,轻轻喊了他一声。
“不对,hiro,”被诸伏景光唤回神的降谷零的声音有些嘶哑,眼底布满阴霾,“什麽都不对!”
“我刚才回忆了一下一些事。”他笃定地说道,“绝对有人对我的记忆动了手脚,虽然每一件事的逻辑都是清晰合理的,但我却对很多事情都感觉很陌生。”
“这些事不像是我自己经历过的,而应该是……”降谷零盯着诸伏景光湛蓝的眼睛,缓缓地说出自己堪称恐怖的猜测,“我原本的记忆被强行抹除之後涂改拼凑的。”
“是组织吗?你觉得这是组织干的吗?”
降谷零说完,伸手狠狠地在墙上砸了一拳。
指节上瞬间鲜血淋漓。
“zero!”诸伏景光看着墙上留下的鲜血马上拽着降谷零下楼,找出医药箱给他处理伤口,语无伦次地安抚他,“你冷静一点。可能确实组织,因为其实我最近也有这种感觉,但既然目前没有影响生活,你先别着急,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可是,我感觉我似乎忘记了很重要的人,重要到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我绝对丶绝对不应该忘记的人。”
失去这个人不至于让他生出离开这个世界的念头,他只是觉得从心底生出疲惫,觉得日子变得无聊乏味丶失去意义,世界在他的眼里似乎骤然失去了一些光亮。
就算是最近组织离彻底被铲除的进度喜人也没有办法激起他太多的情绪。
这个世界和他之间似乎生出了一些隔阂,或者说,他和世界之间産生了一道裂痕。
什麽东西传递到他这边都要先穿过隔阂,或者先送入裂痕,等到慢慢传达他心底,已经失去了它所能激起情绪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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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户川。”从实验室里出来的灰原哀喊了等在外面的工藤新一一声。
她现在依旧是小孩子的模样,组织还没被完全铲除,再加上她暂时没有必须恢复成宫野志保的理由,就没有服用APTX-4869的解药。
工藤新一下意识地应了一下之後尴尬地笑了两声:“灰原,叫我工藤吧。”
“好,”灰原哀有些冷淡地点了点头,“这个药物和我们服用的不一样。”
“有什麽区别?”
“我们的是封锁,他们俩的是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