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复生
二人的死讯很快传到大雍的皇宫,朝堂上百官面面相觑看着龙椅上以手支颐,闭目养神的阮太後。
听了消息,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蹙的眉心,还是让人窥见了几分,作为母亲失去儿子的悲痛之心。
下朝後,阮焘留下来,他近前试探道:“太後放宽心,皇上吉人自有天相,消息只怕有误。”
话落,阮太後猛然睁开眼,她眼眸中布满血丝,隐隐带着几分怒意,阮焘看了心神一凛。
他虽和阮太後自小一起长大,但多年来,他从未看透过她的心思,更不知此时的她在想什麽。
不过,他能辨出她眼神的怒意,见之,阮焘立刻跪下来认错。
阮太後睥他一眼,淡声问他:“何错之有?”
越是平静的声线,背後藏的能量越巨大,一个不小心便会死无葬生之地,毕竟她连自己的亲子都能下去手。
阮焘低声道:“是我多言了,不该妄议皇上的事。”
他在阮太後跟前,不像一母同胞的兄弟,倒像一只忠诚的狗,她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她只看他一眼,他便心神不宁,要跪俯在她脚边祈求她的宽恕。
阮焘已经把姿态低下尘土,但阮太後仍然不领情,她冷笑道:“这不是就是你想看到的吗,我儿一死,这天下就是阮家的。”
阮太後的话,如苍穹罩下,阮焘大气不敢出。
的确,桓景玉的死,于他而言,是天大的喜讯,以後这天下不仅是阮家的,同时,也能让他的姐姐,阮太後尝尝失去爱子的滋味。
他怕她,也恨她。
恨她不顾念亲情,执意要他荟儿的命。
阮焘正想着如何回答,才能不让阮太後发现自己心中的舒畅,却听她继续道:“你现在一定很开心吧,本宫和你一样,都没了儿子。”
“不敢,下官没有这般想,还请太後明鉴。”
阮焘垂首不去看阮太後,但心真被她看出端倪。
阮太後和阮焘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按说两人应该最是亲厚,可随着她嫁入宫中,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她和他却渐行渐远,两人之间永远有一道墙,隔断他们的血脉亲情。
罢了,罢了,这一切都是她的选择,怨不得谁,要怨只怨他们挡了她的路。
她的皇儿如此,阮荟亦是如此,她不得不取他们的性命。
阮焘走後,阮太後在内侍的搀扶下,去了後殿,门口,一身穿黑衣的人等着她,阳光下,那人露出在外面的肌肤,惨白无血色,似死人一般,感觉一碰便会碎。
阮太後支走内侍,快步上前质问那人:“本宫不是跟你说过,白日不能来此的吗,你为何……”
那人却是冷嗤一声打断她的话:“如今皇上已死,太後还有什麽好担忧的,莫非你後悔了。”
那人的话,叫阮太後心头一紧,她牙关紧咬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圣主是来看笑话的?”
来笑一个心狠的母亲,为了长生,对自己的儿子下毒手?
“误会,都是误会,你我的目的是一样的,我怎会嘲笑你,我是来给你这个的。”
圣主说着,摊开几乎只剩下骨头的手掌,一个有些褪色的荷包出现在阮太後眼前,“这是我的信徒从皇上身上拿来的,太後可认识此物?”
小小的荷包上,绣着鱼戏莲叶间的图案,虽然已过去多年,阮太後依然记得这个荷包是她亲手绣给桓景玉的。
没想到这麽多年,他还一直带在身上。
想到这里,阮太後只觉有东西在剜她的心,疼痛不已,但痛苦的同时,她敏锐的察觉出圣主别有用心,她眼含怒意看着他:“你给我此物是想做什麽?”
圣主不以为意笑道:“看来你是後悔了,是不是?”
阮太後盯看着他没有说话,只听他继续道:“你我相识多年,想着如今你们母子生离死别,你该前去看看他。”
圣主似死人的躯壳中,说出这番话,当真极尽讽刺。
见阮太後依然不言语,圣主冷笑:“你当真是个狠心的母亲,就连自己儿子最後一面都不愿见,可惜他临死前还被蒙在鼓里。”
这一刻,阮太後所有的强撑被击溃,她明知这一切是圣主的激将法,但还是应承下来,前去辰国见桓景玉最後一面。
*
经过一行人,几日的努力,南境百姓的虫毒被解,转醒後的他们,第一时间对陆小小等人表达了歉意。
“是我们听信他人的话,险些要了公主的性命,还请公责罚。”
说话的是当时手持柴刀意图砍杀陆小小的村民,他是附近村落的村长。
他脱下自己的外衣,然後把家中用来鞭打牛马的鞭子递给陆小小,对她道:“我险些犯了大错,还求公主罚我,否则我心不安。”
别的村民见此,也纷纷跪下来。
陆小小接过马鞭,却没有擡手,也没有打他们,而是对他们道:“你们既知错便好,若当真想弥补,那我便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如何?”
闻言,百姓擡首朝她看去,他们面容饥瘦,眼眶深陷,但眸光坚定,如同春日暖阳般看着陆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