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声令下,四周的金吾卫朝马车围拢过来,马夫被拽下车,他们要去抓乘车之人。
金吾卫首领是第一个上前的,不想他正要掀帘时,被不知从何处来的黑衣人擡剑抵住脖颈,接着便听车中人对他道:“阮炎你徇私舞弊,知法犯法该当何罪?”
大雍的宵禁虽严苛,但绝不是行酷吏那套,动辄伤人,重则要命。
一般先行规劝,若不听,才会抓起来送入官府。
而眼下这群人,不仅放任阮府喧闹玩乐,竟问都不问一声,就要将他关入大牢,他们到底把律法放在何处?
阮炎只觉声音熟悉,却记不起来在何处听过,他是阮家旁支,不似阮焘一家,能常入宫。
听了车中人的话,阮炎心中并未生出多少惧意,让他害怕的是他脖颈间的长剑。
阮炎不满桓景玉直呼他的名字,他虽是阮家旁支,但到底姓阮,大雍谁人不知阮家在朝中的地位,这人竟不知死活,得罪他,他一定要让他好看。
正想着稍後如何报复时,脖子陡然一凉,方才那剑离他的喉咙还有一指距离,现在却是贴着他的脖子,只要握剑之人微动作,便会要了他的命。
“求阁下饶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求您放了我。”
身高八尺,身形魁梧一身铁甲的男子,屈服了,至少面上是服了。
桓景玉闻言,冷嗤道:“若在战场时,你也这般怯懦,这大雍的江山……”
阮炎听着车中之人未说完的话,知他在嘲笑他,但现在自己的命在他手中,他不敢多说什麽,只是问他:“阁下现在可以放了我吗?”
一旦他脱困,车里的人就别想活,他手下的金吾卫,加上阮家的守卫,唾沫星子就能把他淹死。
“你想我放了你後,你再杀我,是这样吗?”
车中之人言语平淡,听不出一丝恐惧。
阮炎没想到桓景玉竟然看透了他所想,只能出言稳住他:“没……没有,我哪里能……”
“没有这麽想便好。”车中人打断他的话:“带我去阮府,我便放了你。”
“就这样?”阮炎问他:“你要去阮府?”
“怎麽,不行吗?”桓景玉反问他:“阮府中有什麽见不得光的事吗?”
阮炎讪笑:“没……没有。”
心里想得却是,这般也好,他去阮府便是自寻死路了。
阮炎说着,去牵缰绳,正要赶马车,却听车中人道:“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那是哪样,难道要他下车牵马吗?
是,桓景玉让他在前面牵马,拉车去阮府。
“你……”
阮炎心中的怒火,叫泛着寒光的长剑熄灭,他乖乖拉起了车,带着桓景玉往阮府去。
一路上,阮炎脑中都在想如何杀了桓景玉,才能解他心头之恨,他槽牙紧咬,恨不能现在就把桓景玉嚼碎。
然而当马车到阮府门前,人从车中走出来时,阮炎不仅不怒了,心还凉了半截。
那人着一身月白襕袍,墨发半披半束,是时下普通的男子打扮,然而他的那张清俊卓绝的脸,却不普通,阮炎见过,且见过不止一次。
“皇……皇上。”阮炎松开拉着缰绳的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桓景玉俯首冷看他一眼,问道:“你还想取朕性命吗?”
“微……微臣不敢。”阮炎声音在发抖。
桓景玉没再同他多言,而是转身去了阮府。
*
此时的阮府内,高台上的伶人吟唱淫|词艳|曲,台下喝的东倒西歪的官员,搂着怀中的舞姬轻薄,叫人看了面红耳赤。
坐在一旁,正喝着茶水的阮焘,见此很是满意,对身旁的阮荟道:“我儿是成大事者,日後那高位,非你……”
“莫属”二字还未出口,便有小厮来报:“老爷,不好了,皇上来了。”
“谁……你说谁来了?”阮焘手一抖,茶水溢出,打湿了他的鞋子:“他这麽晚来做什麽?”
要是让他看到眼下的场景,岂不是会治他的罪?
结党营私可是重罪。
阮荟看出阮焘的害怕,安慰他道:“父亲放心,我有一计,可以拦一拦他,保证叫他发现不了蛛丝马迹。”
阮焘焦急不已,“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卖关子,快说。”
“叫茵儿去拦下他,毕竟要不了多久二人就要成亲了,这时若发生点什麽,怕也不为过吧。”
然後他们便可以趁着这个时间,遣散官员。
阮焘思忖片刻,答应下来。
阮荟则叫来一个嬷嬷对她道:“你去跟郡主说,就说皇上在前厅等着她,让她去见他。”
说完,他递给嬷嬷一包药粉,“趁郡主不注意,放入她的茶水中。”
嬷嬷接过东西往阮茵房中去。
阮荟看着嬷嬷有些佝偻的身形,心中得意,他这般聪敏之人,日後大宝之位,定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