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连城推开办公室门时,指尖还残留着门禁卡的塑料触感。
走廊灯只亮了一半,脚步声被地毯吸得干净。
他反手锁上门,没开顶灯,只把台灯拧到最暗一档。
光晕压得很低,刚好够照清桌面,又不会从窗外透出去。
他拉开中间抽屉,取出那份标着“滨江项目初审”的文件夹。
纸张边缘已经有些毛,是他翻过太多次留下的痕迹。
翻开第一页,目光落在“用地性质变更”那一栏,依旧空白。
但这次他不再盯着这一处,而是抽出随身本子,把宴席上记下的几个词重新理了一遍:
宏远置业、八千万、赵瑞龙表带频摸、跨部门协调指令。
笔尖在纸上轻轻点了两下,他合上本子,打开电脑。
输入三层密码后,调出财政局内部非公开流水备份系统。
这是他半年前悄悄申请的临时权限,名义是“配合市里做预算审计”,实际极少动用。现在,不能再等了。
时间拨回三天前。
赵瑞龙在饭局上提起滨江地块东段,说投资者意向已签,资金备好,就等挂牌。
可按照流程,这种规模的土地出让,必须先完成环评、征地补偿方案公示、市政接入确认三项前置程序。
而目前这三项材料,在系统里连提交记录都没有。
没有材料,哪来的投资签约?
除非……有人提前走通了暗线。
他开始比对近三个月土地预付款流向。
一条条数据滚过屏幕,大多是常规拨付,用于道路修建、安置房建设。
直到看到一笔oo万的款项,审批日期是五天前,用途写着“光明区东部片区综合开前期经费”。
这笔钱原本应分批拨给各施工主体,但系统显示,它在到账小时内就被全部转出。
孙连城放慢度,逐级点开转账明细。
第一层,拆成七笔,分别转入三家注册于本市的公司账户:
华建工程服务有限公司、中联市政配套有限公司、恒达拆迁咨询有限公司。
名字听起来都像正规外包单位,但他记得,这类项目通常由区属国企承接,很少一次性交给三家民企。
他继续追踪。
这三家公司收款后,迅将资金再次转移。其中,华建转出oo万至“京州恒信资产管理有限公司”,
中联转出oo万至同一账户,
其余款项则分散流入个人账户或短期理财平台。
恒信资产,这个名字跳出来时,他手指顿了一下。
这不是第一次见。
他退出财务系统,切换到工商登记档案库。
输入“京州恒信资产管理有限公司”,页面跳出基本信息:
成立时间三年零两个月,注册资本五千万,实缴资本未公示,法定代表人王某,住所为经开区工业南路号。
地址看着眼熟。
他调出地图,放大定位,那是一片废弃厂房,去年因环保问题被查封,至今无人入驻。
再查股东结构。
系统显示当前持股方为两家投资机构,各占o,法人信息匿名化处理。
正常情况下,这种备案属于合规操作。
但他记得,在一份两年前的年报附件里,这家公司曾披露过真实股东名单。
他翻出旧资料包,一页页查找,终于在第三十七页找到线索:
丁义珍胞弟丁义贵,曾以个人名义持股o,代持协议编号hjoo-o。
代持?他眉心微微皱起。
这类安排在政商交界地带并不罕见。
名义股东挂名,实际操控人隐身幕后,既能规避审查,又能控制决策。
而丁义贵早在一年前便悄然退出,股权转让书上签字潦草,
受让方是一家注册在外地的基金公司,穿透后股权链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