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连城把笔帽拧回钢笔,合上审批案卷。
桌角的手机屏幕刚暗下去,他没再看一眼。
刚才那通电话里的语气,像一根细线绷在耳后,他知道,丁义珍不会再轻易罢休。
他起身走到保险柜前,输入密码,将《风险预审建议书》原件放进最底层隔间,
顺手取出一个贴着“智慧城市项目资料”的u盘,塞进中山装内袋。
回到办公桌,他翻开副本,在“待补材料”栏又添了一行字:
土地出让金托管协议原件需核验骑缝章完整性。
秘书敲门进来,递上一份签收单。
“国土局派了个协管员来送档案,说是加急件。”
“人走了?”
“刚走,在楼下碰见财务科的小刘才离开。”
孙连城点头,接过单子扫了一眼。
推荐单位一栏写着“京州市国土资源局”,落款日期是昨天下午三点。
他记得清楚,这个岗位本该由区里统一调配,怎么突然从丁义珍分管的部门调人进来?
他拨通办公室内线:
“通知人事科,新来的协管员先调去档案备份室,那边有积压的旧文件要数字化,让他先熟悉流程。”
顿了顿,“还有,以后所有外来交接,必须我在场签字确认。”
挂了电话,他打开电脑,在政务系统里调出近三日进出记录。
那个名字跳出来:张维国,借调期限十天,驻点综合档案室。
再查其社保缴纳单位,恒信联达技术公司,正是之前接入出入境测试端口的那家外包商。
他关掉页面,没有立刻动作。
第二天一早,孙连城没按惯例先去财政局碰头,而是让司机改道去了西城区街道办。
车子刚拐上解放路,他透过车窗看见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路口便利店对面,车牌尾号。
等他们驶过时,那车没动,但副驾上的人低头摆弄手机,角度刚好能拍到区政府东门。
中午返回途中,他又绕了半圈,从南环街穿过去。
到了下午,他故意把一份标有“丁案初步汇总”的文件夹放在办公桌上,封面朝外,
然后以巡查机房为由离开办公室二十分钟。
回来后不动声色地查看监控后台。
十二点四十七分,办公室门被打开,进来的是上午那位协管员。
他在桌前停留了不到三分钟,翻动了几份文件,重点看了那个文件夹,还掏出手机似乎拍了什么。
当晚,孙连城单独留下纪检组一名年轻干部,交代任务时只说了一句:
“明天早上八点,带两名技术员去档案室做安全抽查,
重点查这两天的电子借阅日志,谁调取过‘跨境资金’相关文档,全部记下来。”
第三天清晨,报告送到了他桌上。
除了张维国,还有两个人的名字出现在异常访问记录中,
其中一个竟是区政府值班室的值班员,而此人上周刚参加过丁义珍主持的土地招商协调会。
他把报告折好,锁进抽屉。
上午九点,法制办送来一份意见书,《关于高风险人员出境管控措施的合法性分析》。
他逐页看完,在末尾签了字,要求复印五份,
分别送达区委办、区政府各副职、政法委和监察室。这份文件不是命令,却是立场,
它意味着,他对丁义珍的限制,不再是个人行为,而是经过程序认定的集体决策。
中午,他在食堂遇到几位副局长,谈起最近工作安排。
有人提到审批效率问题,他顺势说道:“现在每项重大决策都得留痕,不只是为了追责,更是为了保护大家。
谁签字,谁负责,过程清清楚楚,将来没人能赖账。”
饭后回到办公室,他召集信息中心负责人开会,提出启动“跨部门审批电子留档系统”试点。
“所有流程线上运行,节点自动记录时间、操作人、修改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