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淳冷面:“你可知道,冒充盟主耽误了军机,是要被军法处置的?”
说起这事,张三还觉得委屈:“将军,小的也不是有意欺骗您。一开始小的就说不想来,小的是被绑来的啊!”
孔英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咳嗽几下将衆人的目光转到自己身上,硬着头皮劝:
“将军,虽然张德良是个逃兵,但他是前朝的逃兵,也不归咱们管。”
这件事不管怎麽说,她确实有责任。要她眼睁睁看着张三被军法处置,孔英也做不到。容淳久久不说话盯着她看,孔英心里开始打鼓,摸不准他的想法。
良久,容淳挥了挥手,妥协:“放了吧。”
张三一听,顿时欣喜若狂,环着周围人行了几个大礼,踉跄着小跑跟随士兵出去。
孔英远远看着他衣衫褴褛的背影转过拐角再看不见,心里忽然生出点羡慕,反应过来後又自觉好笑。
她堂堂一个指挥使,干嘛要羡慕一个逃兵呢?
经历张三这麽一遭,营帐内气氛沉闷不少。一是因为张三说的话,大概就是他们每天真实的见闻;二是因为没了所谓武林盟主的助力,原本的反攻计划遭到搁置。
“耿指挥使,一个靠着编故事混日子的酒囊饭袋居然能蒙蔽你,还为此大动干戈,派人千里迢迢把他从岱山请来,耗时耗力,就为了给怀州请来一个天大的笑话?”
孔英心底一凛,干脆利落地认错:“末将识人不明,甘愿受罚。”
容淳面色有些难看:
“你的一言一行关乎多少人的生死?一个轻信,就可能让全城百姓重陷绝境。
“那张德良的哭诉你也听到了,战场无情,将士们每一刻都在用命去拼,容不得半点差错。你要请强援是好事,但为何不先派人详查,偏要在那信纸上写下如此轻率的命令?”
身处高位,却急于求成而险些酿成大错。
这几乎是她来到怀州後,头一回在容淳口中听到重话。孔英深吸一口气擡起头:
“末将知错,请容帅责罚。末将愿戴罪立功,定当竭尽所能将功折罪。”
容淳道:“杖责十军棍,降级一等,暂代指挥使职。”
“末将遵命。”孔英行礼,在衆将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转身走出营帐。
孔英心里清楚其实容淳还是留了几分情面,不然不会继续让她暂代指挥使职务,就是得挨打……哎。
“你啊,我劝的话你也不听,白白挨顿打。”
孔穆给孔英拿来伤痛膏,见她趴在床上静养动弹不得,恨铁不成钢。
此情此景,让孔英有点想念出走的耿红。从前她受了伤,身份不便,从来都是耿红替她治病。如今耿红走後,只好自己给自己上药,连军医营都不敢随便去。
真是憋屈。
偏偏这种局面还和孔英自己脱不了干系。
也不知耿红现在何处,她走前说自己要去四处游历,顺便回趟老家,将一些旧事解决清楚。耿红和孔英大抵是有些相似的,决定的事情谁都劝不回来。
孔英只好派给她些亲兵,至少能保证耿红的安全。
“要是姐姐在就好了。”孔英突然吐出一句。
孔穆微愣,突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孔英哪还有姐姐。他将药膏等物放在桌面上,用折扇轻轻敲了敲孔英的脑袋:
“姐姐不在,兄长难道不一样?”
想他好歹也是护国公府二公子,在孔英回归京城之後,他出走西北之前,两人也有过一段兄妹相亲的日子,可惜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
孔穆常在军营,与女子接触不多。关系能算上亲近的甚至只有大嫂舒月蓉,不过大哥孔肃一直防贼一样阻隔着。孔穆本来就没有那种心思,见大哥吃醋更是避嫌。
他对女子的细腻心思怕是不会懂,但多少能看出来孔英此刻心情不佳。
“其实这也是件好事,至少让你看清江湖上不是所有人都值得相信。先前万两金确实可靠,转眼又来了个江湖骗子。”
他观察着孔英的脸色:“你若是气不过,二哥命人去将那张德良抓回来?”
孔英连忙阻止:“别了,这事就让它过去吧。”接着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是气他,而是觉得自己确实太草率。”
分明她从前已经被赵衡狠狠骗过一次,怎麽就不长记性呢。
孔穆道:“你就趁养伤这些日子好好歇歇,等你养好了伤,估计有场硬仗要打。”
他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孔英狐疑地看了兄长一眼,直觉不是好事:
“什麽意思?”
孔穆定定看着孔英两三秒,撇头移开目光道:“此事还未成定局,我现与你说了也是徒增你的烦恼。若真有事,我也会替你谋划好。”
孔英心大,对向来以计谋闻名的二哥有种天然的信任。既然对方都如此说了,再多担心也是庸人自扰。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