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度若飞
新兵里有个傻大个叫严长福,家里一穷二白却养育了五个孩子。作为长兄的严长福体贴爹娘辛劳,自己跟着征兵的人走了,每月省吃俭用扣扣嗖嗖把钱寄回家里,偶然来了一封家书就开心得不得了。
他有天晚上梦见自己上了战场後英勇杀敌,单枪匹马万夫莫敌,红缨枪挑落了敌军首领的项上人头,凭此加官进爵衣锦还乡。
被战友鼾声吵醒时,严长福正美滋滋带着一家老小住进赏赐的府邸,谁料刚下牛车眼前画面就成了阴暗潮湿的军营,鼻尖还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味道。
他翻了个身,将被踢开的被子重新在身上裹紧闭上眼,怎麽也想象不出来官家所赐的府邸应该是啥样子。
半睡半醒挨到天光大亮,兵痞子又该去遭训了。
听说营里新来了个喜欢作出头鸟的大力士,和王康很不对付。严长福一想起刚入伍时被老兵抢走的护心甲,就想为这大力士呼喊叫好。
说是护心甲,其实就是从杨树上刮下来的树皮外包了好几层粗布。这还是他娘亲知道他要去当兵後连夜做的,没想到还没在心口捂几天就被老兵硬生生抢走了。
吃饭时,严长福偷偷摸摸藏下个番薯。他可已经打听好了,这位大力士很好说话,只要点吃食就能帮新兵出头。
真见到耿碧,严长福反而怀疑起来。这人还没到他胸口高,真有传说中那麽厉害?
他犹犹豫豫:“……好汉,我想请你帮帮我。”
耿碧沉默。自从自己因和王康等人打了好几次架无一败绩而出名,似乎就成了什麽许愿圣地。单单是寻求庇护也还好说,後来各种各样的要求都找上她了。
算了,谁让她就是这麽一个乐于助人的人呢。
刚吃饱饭的耿碧婉拒了严长福递过来的番薯,问清楚当初是谁抢了他的护心甲,两手空空就直接去了那人营帐。严长福躲在帐外来回来回踱步,不敢跟进去看。
他毕竟没见过耿碧有多大本事,反而那老兵抢劫时的汹汹气势总印在自己脑海里。耿碧又没收自己的东西,要是对方因为自己遭难,他怎麽过意的去呢。
帐内许久没传出来动静。严长福心里打鼓,正打算撩起帷幕看看情况,差点和耿碧撞个正着。
对方看上去毫发无伤,将一个东西扔给他:“拿回来了,但外面的布料破了。你要是介意,我让他给你缝补好。”
护心甲失而复得,严长福激动不已,连忙摇摇头:“不用不用,好汉的大恩大德我记在心里,以後要是有什麽忙我能帮得上,好汉尽管来找我。”
漂亮话是这麽说出来了,其实严长福心里也清楚自己怎麽可能帮得上耿碧。不过蝼蚁虽小,蚁xue可溃千里之堤,指不定哪天他就派上用场了。
自此之後,严长福仿佛找到了个可成荫的大树,训练时常站到耿碧身边。耿碧无所谓这些事,对方想站哪里就站哪里,只不过偶尔被对方罗里吧嗦的话念叨得心烦。
直到某日自己去找耿红,严长福居然也跟着来了,见到温婉如水的耿红,眼神发愣。
看得耿红浑身发毛,不知道这个高个子要干嘛。来看军医也不喊疼也不喊难受,就光站着看。
耿碧忍无可忍,一拳将严长福揍去另一个军医处。挨了打的严长福终于回过神,忸怩着小声问能不能换耿红帮他处理。
得知耿碧和耿红是姐弟,严长福对耿碧更是热络,天天明里暗里打听着耿红的喜好。耿碧向对方亮出自己攥紧的拳头,也没能让严长福退缩,颇为认真地向耿碧诉说自己对她姐姐的心意。
“心意什麽呀,他应该是当兵当久了。”
耿碧见严长福如此恳切,便将他的话原封不动转述给耿红。耿红听说後并不觉得自己有这麽大魅力,只见一次就能让别人魂牵梦绕,又托耿碧劝对方想想清楚。
莫名充当起传话人的耿碧只好又去和严长福谈话。
严长福见不得耿红这般妄自菲薄。在他眼里,耿红有一手好医术,为人温柔善良可亲可爱,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喜欢吗?
“我姐说她成过亲。”
“啊?”
严长福面上一下子纠结起来,耿碧看着对方挠头搔首的样子,心里暗笑原来他所谓的“爱慕”也不过如此。她料想对方以後应该不会再去骚扰自己姐姐了,却听严长福思虑良久後,从嘴巴里挤出一句:
“没事,要是她丈夫找上门来,就说是我引诱她的。”
啊?
耿碧将这话传给耿红,满意见到对方如同自己当时一样宛若雷劈的表情,难得帮严长福说话:
“他都甘愿为你当外室了啊,我看他心挺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