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英要隐忍等密探
朝堂上的空气凝滞,朝臣心知肚明今日议事重点虽仍是前线战事,但中心人物却只有一个。
皇帝的声音从上砸下来:“护国公,教女有方啊。”
孔青雄站在阶下最前,宽厚的肩背僵直,鬓角渗出汗水,沿着脸庞滑落。
“一个闺阁女子,女扮男装,混迹军营,还当上了堂堂正三品卫指挥使。”这话的尾音拖长,孔青雄心中打鼓。
“朕竟不知,我朝军职还能升得如此之快。还是说,护国公府的门路格外通顺?”
话里话外明嘲暗讽说孔青雄给孔英走了後门,孔青雄擡头直面君威,开口想要解释:“陛下,臣……”
“够了!”南渐鸿猛拍扶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如今更好了,堂堂指挥使,成了赵衡那逆贼的阶下囚!”
“你孔家的脸面丶朝廷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朕的脸面,也被你孔家丢尽了!”
话中的帽子扣得太大,孔青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像有把钝刀子来回搅动。他想说孔英是为突围才身陷险境,想说她的军功是实打实在尸山血海里拼出来的。
但这些话在皇帝的猜忌前显得苍白无力。
他喉头滚动,最终只是重重地将头再次低下。
散朝时,同僚们远远避开他。孔青雄已无暇顾及这些,只觉得所有事在脑袋里嗡嗡作响。
孔英遭俘,怀州危难,前线战事吃紧……
孔青雄没有回府,脚步踉跄拐进一条僻静巷子,推开一座院落的门。院内草木葱茏,石桌石凳,旁人完全看不出这是一国之师的府邸。
燕寒松端坐石桌边,对孔青雄的造访毫不意外,什麽也没问,只默默从屋里搬出了一坛老酒。
没有寒暄,没有劝慰。孔青雄抓起酒碗,一碗接一碗地往喉咙里灌。辛辣的酒液烧灼着食道,孔青雄只觉内心涩然。
多年老友让他终于能畅所欲言。
“我答应过雪薇要好好保护家人,可,可英英如今被逆军生擒,孔穆身处怀州危在旦夕,孔肃又远在西北。到头来我们家人天涯各一方。”
又一碗老酒入喉。
“孔英指挥使的位置是她拿命换来的,若我真有意徇私,又何苦让她女扮男装?”
燕寒松叹气:“这话我信了没用,还得看陛下怎麽想。”
酒越喝越多,话越来越含糊。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也未曾退缩的护国公如今伏在石桌上,花白的须发被泪水浸湿。
“陛下……南渐鸿,他竟能如此!他如何坐上那龙椅,往日种种,他全忘了吗!”
燕寒松偶尔为他添满酒碗,眼神在对面崩溃的身影和院外渐沉的暮色间游移,眼底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澜。没有再劝,只是安静地陪坐着,陪二十多年的老友宣泄。
孔青雄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时候醉倒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扶到厢房那张床铺上。
他是被一阵嘈杂的金属碰撞声惊醒的。
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针扎在他脑子里。孔青雄费力睁开酸涩肿胀的眼睛,模糊的视线好一会儿才聚焦。
昏黄的烛火跃动,厢房的门,大开着。
院子里影影绰绰站满了人,身穿冰冷铁甲,腰间挎着刀,手按在刀柄上。
御林军!
孔青雄猛然起身,下意识看向床榻边站立的身影。
燕寒松面朝着院中铁甲森森的御林军,背对着孔青雄,孔青雄看不清楚对方脸上的表情。
“燕……”
孔青雄喉咙干涩,刚吐出一个字,就见燕寒松却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对着他还是对着自己。随即,燕寒松微微侧身,让开床前空间。
御林军首领手按腰刀走出来,面容冷硬,对着床榻上震惊未消的孔青雄,语气沉沉:
“护国公,陛下有旨,请随末将走一趟。”
孔英醒来时天光大亮,身上依旧疲软无力,心脏却怦怦直跳,几乎到了绞痛的地步。
她愣神,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等她细想,赵衡端着饭菜从营帐外走进来,见孔英已醒,面上一喜,却没多说话只放下饭菜。
正要默默退出去,突然被孔英喊住。
“近来,可有发生什麽大事?”
这是这些日子来孔英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赵衡心想是个好兆头,立马回道:“大事……似乎没听说,英英你是想问怀州近况如何?”
“怀州军中又出现了一员猛将,城中人奋力抵抗,我军久攻不下。”
赵衡看着孔英苍白的面色,专挑她可能喜欢听的话讲,对于赵军接连的几场胜仗绝口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