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
吱——
林燊一踩刹车,车紧贴着绿化带停的很突然,脑袋嗡地一声:“你说什麽?”
快车道上车水马龙,唯独剩下他们茍延在紧急制停的敞路线,金桔转过头从他脸上看到了错愕与诧异并存,漆黑的眼眸蕴满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清了清嗓子,复述一遍:“我跟他,不存在男女朋友的关系。”
她说:“林燊。”
“我要你。”
——“那你是要他,还是要我?”
金桔说:我要你。
林燊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仿佛那些面目全非的过去在这一秒钟全部恢复了原样,少女徘徊在黄桷树下。
一回头,看见少年出了校门的身影,才慢慢挪动了步伐。
那时少年的他,哪怕在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後,却仍要不断地克制着向她说些什麽的冲动,那些强行被压下的,无数个装作不在意的瞬间,没立场的醋意分散的时刻,佯做不经意经过她班级的短暂,听见她名字下意识地放下脚步竖起耳朵。
每个对视的刹那,是深埋在心口最隐匿的小确幸,激起他有所行动的心思。
可偶然事件将好不容易做下的决定全盘击溃。
此时此刻,曾经梦一样的流年好似被他抓在了手里,这一次没有无情地擦肩而过,给了他们喘息的空间。
像是感觉到了时光的倒流。
林燊握紧方向盘的手松了又握握了又松,像是过了几个静谧的冬夏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嗓音干而涩地说:“愚人节快乐。”
因为这句话,金桔顺畅的呼吸陡然一窒,愣愣地眨了下眼。
“金桔,”林燊说,“愚人节快乐。”
当初那句风靡校园人人知晓的贯穿了涪中的“愚人节快乐”,金桔站在老老的黄桷树下等待的时间里以及不断流转的年月中,渴望幻想过无数无数次。
或许她先开了口,是不是有另一个结束,是不是不会再有类似的遗憾。
可世事无常,没有给她任何的机会,一切就这麽截止。
现如今这句迟到了好多年的“愚人节快乐”在此刻一遍一遍像是要将其中差额的年月日抹平填补遗憾。
但当这一天的到来时,金桔忽然不知说些什麽。
“高三愚人节的前一天,我说让你等我的那天,我就想说:金桔,愚人节快乐。”林燊声线沙哑,语气缓慢地说,“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我不管不顾一点,脸皮再厚一点,我们之间是不是还会不同的结局。”
因为分开了太久,喜欢了太久,以至于每每想起她。
难过在心口已经成了习惯。
这会儿的金桔脑门被他一句接一句的话砸的眼冒金星,好在理智尚存,正在她一点点捋着字话意思的时刻,骤然紧绷的心跳在这一秒猛烈的像是不是自己的,重重敲击着她身体每一根肋骨。
两人彼此相望,间隔距离不过一臂之遥,却想隔着条银河。
金桔艰难地张了张口,率先窜在鼻尖的是那股淡淡木质香,将她圈绕着没有放手。她忽然说:“林燊,明年愚人节,我还在老树下等你。”
不知怎麽,林燊笑了出声,透着几分鼻音:“好。”
“出于礼貌,礼尚往来。”
“嗯?”林燊重新啓动车辆,窜进洪流中。
金桔慢慢地说:“愚人节快乐。”
愚人节快乐。
我喜欢你。
很久了。
关于喜欢林燊这件事,她认定了,就没再回过头。
林燊把人送到楼下,“明天什麽安排?”
“去趟市图书馆,”金桔老实地说,“帮我妈还书,顺本找几本资料。”
“明天来接你。”
走进楼道,金桔脸色一变,耳边是俩人低声争执地声音:
“都离婚多少年,你老往我这里跑干什麽?现在用不着你逢场作戏。”
“杨可晨,谁跟你逢场作戏,我来看我女儿。”
“用不着你看,你不是有儿子吗?回去看你儿子,以後也不用来了,我这不欢迎你。”
“不欢迎我也要来,当初离婚就说好了,我女儿在我就要来。”
“早干什麽去了?当初是不是你亲口说不要她!谁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