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
北川烈日如火,夏日闷热,王依依贪凉,夜里枕在竹席睡,爱踢被子,李慕婉把她带在身边睡,王林夜里想做点什麽,碍于已经懂事的女儿,却什麽都不能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可此时的李慕婉,已有两月身孕,怀王依依时,王林不在身侧,眼下他事无巨细,当珠玉捧着含着,生怕化了。
王依依耳濡目染,也会跟着照顾娘亲,她近来功课完成的好,又没耽误拉弓跑马。
只是她近日糖吃多了,闹着牙疼,王林抱在怀里,捏住她下颚,王依依张着嘴,“啊啊啊啊……”
王林眉心一蹙,见她泪眼婆娑的,又舍不得责骂,只是疼惜着,“依依年纪小,自控力低,爱贪吃也是常事,可你吃多了糖,牙疼又要哭,那糖还吃不吃了?”
王依依摇头,喊着,“爹爹,依依不吃糖了。”
“乖。”王林哄她,“等你牙不疼了,爹爹再教你射箭。”
李慕婉手里翻看文书,时不时瞥一眼父女二人,王依依眼睛还有泪,贴在王林胸前不愿下地,撒着娇,嘤嘤地哼着声。
王林耐心哄着,虽说安抚好了,可她牙还疼着,只想爹爹哄着自个儿,小小的一只窝在怀里,王林抚她小背,满眼慈爱。
“燕州银矿産量比去岁增了许多,”李慕婉与他谈正事,“楚地脱离暴君掌权,仁政下的百姓日子过得舒心,程将军上奏的折子,都是百姓的夸赞。”
“还不得多亏了婉儿的先见之明。”王林顺势夸她。
“夫君恭维婉儿。”
“不是恭维。”王林抱着王依依靠过去,王依依似个小袋鼠不愿松手,就要贴着爹爹。
“若非婉儿当初那封密信,赵国与楚国的交战,几年难下,天下权势重洗,说到底,还是婉儿开了个头。”
记忆涌回当年,李慕婉擡眸,仿若瞧见当年楚宫城墙外的少年将军,身披战甲,手持长枪。
怀里的小人谁说话眼睛便看向谁,也听不懂爹娘话里意思。
又是一年风雪,李慕婉在除夕诞下一子,王林取字思礼,北川有了小世子。军中将领在校场再也难见北川王。
王府里常见王林忙碌抱着孩子哄的场面,来上奏军务的将军们阐述要事,王林坐在主位,一边听着,一边哄王思礼玩。
将领们不知如何是好,硬着头皮把军务说下去,最终王林也没多说,只是淡淡“嗯”一声,又草草道,“诸位看着办吧。”
许立国送走了人,将领们欲言又止,想规劝又不敢多言,许立国一副风轻云淡模样,“诸位将军回吧,主子既放权让诸位大展身手,就无需畏首畏尾,若有不当之处,主子定会加以提醒。”
听闻许立国之言後,衆人方才心安。
李慕婉在庭院凉亭里弹琴赏雪,脚边摆着碳炉,尾冬即将散去,下了这场雪,北川又要迎来春日。
王依依马术习得好,王林给她挑了一匹小马驹,刚从马场回来,小跑步子冲入院里,恰逢刚从前厅议事堂回来的王林,她才四岁,长到爹爹的大腿,蹦起来要看弟弟。
王依依瞅着王思礼肉嘟嘟的小脸,“爹爹,今日阿弟有乖吗?”
“不哭不闹,跟依依小时候一样,很乖。”王林一手牵起她,一手抱着王思礼,朝凉亭下抚琴的人走去。
风雪轻扫,院里雪堆起一层,李慕婉面颊带笑,指尖跳动,琴声舒缓,他带着儿女,踏雪寻音,提步上阶,立在边缘,垂首温润儒雅,朝她一笑,“婉儿。”
“夫君。”李慕婉指尖一挑,琴音渐急,王依依跟着喊了一声“娘亲”。
她从王林身侧走开,贴到李慕婉背後,粘着她,自小就听惯了李慕婉抚琴,耳濡目染她也识得音律,静静挨着她,尽管很想把今日马场里的趣事与娘亲分享,也要耐心等娘亲把曲子弹完。
琴声止,王林坐在她身侧,大氅裹上,“屋外风大,婉儿当心别着凉了。”
李慕婉瞧了一眼他怀里的王思礼,已经睡熟了,又看看王依依乖顺的模样,忍不住问,“依依今日跑马了?”
“冷不冷?”
王依依这才开始说:“娘亲,依依不冷,马场上的风很大,可依依跑起来就不冷了,小白也跟着我跑,依依没追上它。”
李慕婉抚面轻笑,背部轻轻靠在王林胸前,王林一本正经说:“小马驹还跑不过你的小白,等它再大一些。”
“到时候依依带着弟弟一块跑马。”王依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