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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之间隔了有三四米的距离,说话并不方便,秦子阑没有立马回答,他向前走了两步,但云乐立马护着方舟往後退,警惕的模样比方舟被污蔑时更甚。
“你……”秦子阑说。
云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大庭广衆之下,他不敢做什麽,方舟拉着云乐的衣袖,看她的眼神很担忧。
她压了压情绪:“就这样说吧。”
秦子阑没有强求,他站定,没有再纠结三禾集团的问题,而是解释说:“我那天喝多了,有些失态,但……”
“我知道,但这不是借口。”
云乐说话的语气始终淡淡的,但像一道密不透风的墙,把秦子阑的道歉堵了回去。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脖颈上的疤痕,半月多过去了,上课的结痂已经掉落,但却留下一道细细的疤,但秦子阑不打算用要祛掉,他近些天只要心烦就会忍不住摸一下,伤口还因此发言过两次。
沉默和尴尬的氛围蔓延开,他们之间其实也没什麽能说的了,本来就是被强行绑在一起,没什麽共同语言和经历。
秦子阑问:“你想分手吗?”
云乐也问:“如果我想呢?”
“那我给你自由。”
闻言云乐笑起来,她的笑带着些嘲弄的意思,只是并不明显,也不反驳,只是点了点头,准备拉着方舟要走了。
秦子阑喊:“你不相信我?”
“你给不了我自由,”云乐转身看着他,很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你我关系的决定权从来不在你我。”
吃饭时云乐总也忍不住去想,记忆又把她拉回到那个夜里,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明显感觉方舟心不在焉了,她不说话就动作很慢地加菜吃着,在热闹的饭点里有些突兀,云乐没打扰她。
“姐姐,那个人是谁啊?”
“我男朋友。”
“哦,”方舟点点头,“姐姐喜欢他?”
“你不喜欢吗?”云乐问。
毕竟是男朋友,大概是为了照顾云乐的面子,方舟没有直接表达她的情绪,她始终在对云乐察言观色,好像生怕她不高兴了。
半晌,她说:“我喜欢姐姐。”
“姐姐,”方舟眼里泛着光,她神色非常认真,语气诚恳,“等我长大了挣很多很多钱,都给姐姐花,姐姐就能决定自己和谁在一起了。”
云乐不置可否,笑道:“那我等着了。”
方舟得意地笑起来,终于有了些这个年纪女孩的鲜活,笑完又腼腆地低头:“我成绩在我们班排名第一呢!”
“厉害哦,那姐姐就好好等着了,”云乐并不吝啬夸赞,夸完想到方舟的爸爸,心底叹了口气,“待会姐姐给你留个联系方式,等你以後想姐姐了,或者有什麽困难了,可以给姐姐打电话。”
“好!”方舟瞬间就开心了。
方舟这才完全放松了下来,也不用人管,自己吃饭吃得很快,吃完把自己桌子上的垃圾收拾到餐巾纸上,然後等着云乐吃。饭後云乐想给方舟买玩具,但小姑娘不想要,推脱後红着脸说自己想要文具。
天色不早了,孩子自己在外面,云乐怕再不回去方舟的父母担心,就打车准备送方舟回去。
方舟住的地方是燕城的城中村,清一色的自建房,但方舟家里还要更偏僻更狭小,这老房子从里到外诉说着破败的意思,走近以後,还能闻到屋里木头腐朽发霉的味道。越往里走,云乐越能感觉到方舟的紧张和退缩,除却对父母的恐惧以外,云乐还感觉到她心底的自卑,不属于她年龄的自卑。
“姐姐,那个就是我家了,”方舟指着前面的房子,“我自己可以回去,你不用送我了。”
“那行,你进去吧,我……”
云乐话音未落,那间房子的门就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个中年男人,模样很瘦弱,裸露出来的胳膊上骨头的痕迹清晰可见,他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脏得不成样子,当然身上也好不到哪去。
“方舟,怎麽一天不回家。”
明明是父母关心孩子的话,他却像背诵课文毫无感情,但即便毫无感情,方舟眼里也明显染上惶恐的神色。
云乐怔住,她扶上方舟的肩,主动揽下责任,温声说:“不好意思,今天是我有事麻烦方舟了。”
她说罢,那男人像是终于主意到她,眯着眼睛,眼里满是算计和贪恋,像毒蛇一样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