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朕抚临四海,惟以国法为纲丶民心为基。今查青州人士冯循,怙恶不悛,实乃国之蟊贼丶民之公敌:
其一,私征官料丶滥造船只,借商贸之名垄断水道,虚报开支侵官钱六千斤金;
其二,为阻止官中修缮堤坝,挟控卫三等三人自戕,妄图嫁祸州牧;另有强抓民夫,昼夜苦役不给温饱,苛待凌虐致数十馀人殒命;可谓人命如草芥;
其三,长期盘剥乡里,强占田産丶重利盘剥;
其四,为掩罪固势,挟白马寺住持批命,谎称身负神命,妖言惑衆,煽动百姓盲从,,动摇民心根基。
夫国法森严,岂容奸佞横行;民心至重,岂容妖邪蛊惑。冯循四罪并罚,罪无可赦。
现经三司勘核罪证,朕准奏:
判冯循死罪,赐“人皮萱草”。其家産尽数查抄充公,用以弥补国帑丶抚恤死难者家属;其党羽及涉案者,一律严拿究办,绝不姑息。
凡害民乱政者,朕必诛之,绝不宽宥!
钦此!】
因天气放晴,寿凉县决口堵住,数日後水位下降,路面复干,天子遂于郡守府论政翌日,私服出行,巡视受灾地,检验金堤修缮事宜,两日後方归。
回来府中,见薛允在此侯她,向她上呈了有关冯循判罪的卷宗,拟诏书。
“连日抢险救灾,让你们一并休息几日,你还操这个心作甚?”江瞻云赐座,一目十行阅过,但见行文措辞熟悉,笑了笑道,“十三郎好些没?能下地否?饮食如何?”
门口窗下的禁卫军不算,堂中除了君臣二人,确也没旁人,言语亲和些自也正常。但“十三郎”入耳,即将不惑的益州纨绔还是极敏锐地压住嘴角,擡眸不疾不徐看向天子,後从从容容垂下眼睑,“十三郎风寒是小,主要还是忧思过甚,积劳成疾,高烧有些反复。这两日偶尔醒来,却也迷糊,胃口未开,只用一些粥糜汤羹。医官道是需好好修养一阵。”
薛允一边回想天子离府巡查当日,侄子就在榻上寻他,神思清醒道是冯循之罪,还是整合示衆为好;口齿清晰陈述其种种罪行,让之录下;一边添油加醋丶半真半假回话。
“这处就按您说的办,朕去看看他。这些天辛苦叔父了。”天子闻这话,当即起身谴退他,往内院拐去。
薛允再镇定自持,这会跪安之际,闻“叔父”二字,终是晃了一下,努力撑住躬身垂首之态,送天子先行。
*
“什麽善人菩萨,原来都是假的,竟贪了这样多。”
“何止是贪,简直草菅人命,还敢自称菩萨,枉我们拜了他这麽多年。”
“以前在庄上,也晓得他一点面貌,奈何还有官中相护,实在不敢说。”
“听说是杨氏一党庇护他。”
“不是,听闻是京城中的前太尉许氏。如今许氏倒台,阖族流放,树倒猢狲散,这冯循自然也就不行了。”
“不不不,我听说他靠的是原平原郡守李丛。结果这陛下天降,直接抓了李丛,如此才吐出了冯循。”
“陛下原在千里之外,如何这般精准坐实李丛之罪?难不成是州牧大人调查,汇报给陛下的?”
“说反了,是陛下原就发现了苗头,让州牧查的。如今亲来,就恐州牧压不住这一干人等,又恐押解回京的路上出岔子,所以天子亲来丶直接就地正法了。”
“你怎麽知道?我还是觉得是许氏倒台之故……”
“我看根子是在杨氏一党身上。别忘了,当初他们还篡权谋反呢!”
“我说啊,不管是杨氏丶许氏还是李氏,谁都难逃法网灰灰,陛下英明神武,都做她了刀下魂,大快人心呐!”
“幸得天子亲来,将这最後的祸害也除了。不然我们还不知要被他压剥成什麽样子!”
“我觉得州牧大人也很好,那日他让我们都撤走,独自守在决口上……”
“薛大人是好官,归根结底还是陛下用人得当!”
……
“嗳,囚车来了,混蛋冯循来了!”
“是他吗?怎麽不像?”
“他早就死了,那是他的皮……”
“啊——吓死人了!”
“我不怕,我要看!据说当时刑罚的第一刀还是陛下下的手……”
……
“人|皮萱草”又叫“剥皮揎草”,乃把人|皮完整剥下来,做成袋状,在里面填充稻草後悬挂示衆。是一种极其残酷的刑罚,原用来惩治贪官以作震慑之用。
这日发召张榜,罄竹罪行,午後皮草游行示衆,百姓唏嘘丶感慨丶称叹。
无一不是对贪官恶贼之痛恨,对天子神威英明之赞许。
“那几个是谁啊?怎百姓一赞扬十三郎,他们就拐着往陛下身上去。”
“我瞧着有些眼熟,仿若……”
“仿若是十三的暗卫,还有一个是叔父的书——”
薛氏几个子弟也在人群中,这会目光齐刷刷投向薛允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