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响
列车在海轨上颠簸了一天一夜後进入内地。
海水破开浪花时轻盈的响动到哼哧哼哧触到实地时更结实的声音。
番离一路上看着窗外的海景一瞬切成干涸的地,再慢慢披上青草,架起的高桥下是田埂,然後是几处湖泊和连绵的山,彩色的房屋融在树里。
他一手抓住馀迹的衣角,“馀哥,有好多山啊!”
衣角被向下扯了扯,“这里的树和房子也和岛上的不一样。”亮晶晶的眼里盛满对新地域的好奇。
车上挂着一块电子屏,表示列车即将到站的红色字体滚动着。
窗外景色瞬息万变,纷繁杂乱的色彩眨眼间被黑色覆盖。
穿过黑色的隧道,一阵白光刺来。列车顺利进站。
怀表在起身动作中下坠,番离一手将表往衣领内掖了掖,另一只手牵住馀迹。
“馀哥,到站了我们走吧。”车门向两边开起,鸦青色的手指收紧。
落地的一瞬间,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如潮水般退散。他终于相信自己离开了生活十几年的小岛,来到了从未来过的新大陆。
光从头顶透明的顶棚打下浅浅一层,空中漂浮着的白色粒子。
番离牵住馀迹走了一会儿,这里随处可见锈迹斑斑的机器。
馀迹挣开他的手往前头走,番离看到前面一排接一排蓝色的座椅。
“馀哥,你是不是累了?那我们休息会?”
许多座椅不是开大口,就是破大洞,更有甚者是直接连椅带垫背倒塌在地。
千挑万选後,馀迹被推进其中一个位子,座椅缺了一角。落座时下压的力,使棉花从缺的一角散出,又呱呱坠地。
看馀迹一整个深陷在座,番离爆发出丧心病狂的笑声。吵吵闹闹的声音与周遭格格不入,在空旷的室内震壁回荡。
番离:“哈哈哈。。。。。。嗝”
陷在蓝色座椅里的丧尸馀迹看起来很不聪明地挣扎几下,挣扎无效便低沉地嘶吼:“呜嗷——”
番离揩去眼角不存在的泪,双手捂住满是雀斑的脸,把笑声强行堵回去。
“馀哥,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把你拉出来。”
假设座椅是块地,那馀迹就是成熟後被拨出地里的萝卜。
“啵。”拔出地里的萝卜带出泥,拨出座椅的馀迹带出棉花。
衣服上的棉花落雪一样被拍下。
馀迹空洞的眼中能照出番离脸上些微上勾的嘴角。
场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番离抚过建筑角内一处垂地的绿植,小小的叶片拢在手心。
本就处在边缘,岛内的人几乎和岛外的人断联。这里应该没什麽人会来吧,所以到现在都没见到人也算是意料之内。
灰败的青融入不了满墙青翠的绿植,拉出刚才乱窜进去的馀迹。
他们继续在这个巨大的白色盒子里找出去的路。
见到远处几抹幽幽发蓝的光。他们就像趋光的小虫,飘飘忽忽地跟上去。
番离扯住馀迹的袖口边缘带着他走,轻薄的长袖皱起来像是连绵的小山,能遇见之後将会更皱的未来。
幽蓝的灯光近了,发光的物体在眼里逐渐放大,变得更加清晰。
番离敲了敲面前钢铁搭建成的门闸。
机器做成门框的形状,旁边立起一个柱子,柱子上有一片蓝色的屏幕,屏幕闪烁几下,突然跳出死气沉沉的丧尸人像。
“啊!”番离被自己烂叶菜一样的脸吓了一跳。
他推测这应该是某种检测的仪器。
而仪器後面有模糊的白光。
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出口,也就只有这里被铁围栏扎起来,说不定跨过栏就可以到外面去呢?
“馀哥,我抱起你跨过去吧。”说完,他蹲下,双手跟围木头的缰绳一样捆紧馀迹的双腿,或许是被束缚着不太舒服,两条腿奋力想要分开。
番离行云流水地搬起馀迹,身手敏捷地把自己和馀迹一起送去对面。
还没来得及感叹自己这力气果然不同以往。安适的蓝光变起脸谱改成紧张激烈的红光。刺耳的警报声嘀嘀冲散了僞劣的安逸。
紧张下,他没有注意到仪器後面传来隐匿在警报声下的脚步声。
接连受惊的番离慌不择路地跑。
跟陌生丧尸相撞时还礼貌地回应:“对不起,对不起。。。。。。丧尸?”
一擡头,陌生丧尸的脸被猩红的血覆盖,龇牙咧嘴地面向他。
陌生丧尸对他不感兴趣,陌生丧尸後面零星的丧尸也对他不感兴趣。正如他和馀哥被光吸引,他们估计也只是被声音吸引,以为有活人能饱餐一顿才来的。
他的手始终没有放开馀迹的手,两只发青的手牵在一起,越往外走丧尸越多,可即便是多,也不过是多个五六个,七八个。
开敞的大门外,最後一个丧尸和他擦肩而过,空无一人的空地上有风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