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
月盘西斜,月色皎皎。
微凉的风带着冷意吹过闻君安的脸颊,他冠上的月白发带像是月光飘动在这黑夜里,不开口时就像是一尊只会浅笑的玉佛。
清冷的人如今也有了丝人气,身边站着位正在侃侃而谈的姑娘。
即使坐着闻君安也比沈香龄高出一截,闻君安微微低头对着沈香龄道:“是我人微言轻…耽误沈姑娘了。”
沈香龄摆手:“哪里,我就知道那坊主不是什麽好东西,不会轻易答应。”她圆圆的眼睛瞪得很大,回忆感慨道,“我还以为你是胡诌的呢,原来真同坊主有交情呀。”
“方才把你推出去你可别介意,我是实在看不过他那副嚣张的样子。”
沈香龄笑着一笔带过,好似方才将闻君安的话多加篡改只是率性而为。
闻君安饱含歉意地侧头看她,瞧见了脖颈处的疹子,柔声道:“无妨,姑娘的伤势要紧。”
出了万宝坊,沈香龄身上奇痒无比就把推轮椅交给了忍冬。
沈香龄控制不住挠着手臂上的疹子带起一片风团,白玉的手臂上星星点点的红色很是碍眼。
闻君安眉头轻蹙,沈香龄痒得不行大胆的把袖子撩起到手肘,边挠边轻轻在空中挥了几下,想借着早夏微凉的晚风缓解些痒意。
“别挠。”
闻君安目力极好,无双城里又灯火通明,沈香龄手臂上只有红疹,却没有瞧见女子本应有的一点胭脂红。
他不可思议地瞅了沈香龄一眼,瞳孔颤动。
沈香龄见他看来,马上将袖子撩好,瘪着嘴解释道:“实在是太痒了,我忍不住。”
闻君安颔首,心里却翻起了云涌,没敢再看她。
小巷子里此时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灯笼,烛火摇曳打在他的脸上,俊挺的鼻子拦住了直直的烛光,脸上的烛影变成了不对称的形状贴在他的脸上,仿佛覆了一层面具。
他的脸在一明一暗间浮现,像是在灯火中游动,露出面目时瑰丽而等沉下水面後却只剩一片阴鸷。
不可能。
闻君安否定着心中的想法,单看脸色像是平静的潭水,连风吹过都不会起一丝波澜。
但他的心中早已掀起狂风巨浪,不甘的心思像是反复在拍打海岸,发出巨响。
怎麽可能?
谢钰不是世家公子怎麽会如此薄待她?许是看错了吧。
不对,也不是不可能。
世家公子不愁吃喝,这种人中声色犬马之辈不少,罔存念虑之辈甚多。
若是欺骗沈姑娘行情爱一事怕也是有可能的。谢钰与沈姑娘还未成亲,又在游历後将紫玉冠当掉,行的是薄情之举,看来谢钰非良人是也。
这样两相比较,沈姑娘倒是用情至深,还跑到无双城来寻找此冠。他不像方才在万宝坊那般健谈,心里蛮是不知名的忧虑,抿着唇不言语。
沈香龄顾着自己的疹子倒是没注意他。
医馆很偏,他们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时辰。
“就是这里了。”
入目的是一间很普通的院子,如若不知这里是医馆,路过的人只会把他当做寻常住人的小院。
闻君安沉着脸轻轻地推开院门,风卷着残留的竹叶留在地上,忍冬推着闻君安踩在了布满竹叶的石板路上,轮椅嘎吱地响着。
进了院子,见一位老者坐在柜台在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