茕茕白兔(十四)
陈今玉确实是又打侧面又打正面,但是,说句有些狂妄的话,她还年轻,受得住。
只是累而已。谁打比赛是不累的?打什麽位置都累,这点强度还不至于让她叫苦。
虽然明令禁止喻文州用微叉名点菜,但他还是阳奉阴违地把名字改成了“我需要竹升面”。吃完竹升面,下一步是牛河还是顺德双皮奶?好难猜啊。
“我真服了。”陈今玉说。
老面店里的老风扇吱呀响,每转一下都摇摇晃晃,陈今玉吹着风拆筷子,黄少天替她烫碗,她穿的是一条短裤,偏他不慊热,不慊老店里没有空调,殷切地叫她把腿搭他膝盖上。
因此这句“真服了”,既是跟喻文州说,也是跟黄少天说的。陈今玉平等地分别指责两人:“大热天的你不觉得胶粘吗?文州也是,我在外地吃不到肠粉,你和少天俩人儿自己吃不就得了?非在微叉里点菜。”
“心静自然凉。”黄少天嘴硬,烫完碗又为她开瓶盖,“喝得这麽养生,为什麽是红豆薏米水?难道步入十八岁大关就要开始养生了吗,我看网上说得是二十岁啊。”
“因为今玉已经算是步入社会了吧,”喻文州说,面对陈今玉那实为玩笑的指责,他也很给面子地笑了一下,“就是因为你在外地吃不到,我才想三个人吃更有味道。”
“文州你很粘牙。”黄少天说。他已经不再叫他吊车尾了,两个人的关系也慢慢地好了起来。
三人小组只剩下两人,陈今玉得道升仙,换他们俩做搭子。只是听说今年青训营有个新人跟他们关系也不错,她想到这茬,干脆顺嘴问一句:“青训营新来那个,玩儿的是什麽来着?”
正副队长分工明确,方世镜负责在网游里挖人,陈今玉偶尔指点江山。因为战术布置的事大多交给她来做了,方世镜推贤让能很痛快。
也就是说,方世镜挖的是什麽人,陈今玉还真不知道。他倒是跟她提过一嘴,说他最近在关注挑战赛,那时候她以为他说的是诛仙,这支队伍在上赛季引入淘汰机制後不幸陨落了。
不是诛仙,是其她小战队,我再看看。方世镜当时是这麽说的。既然他都这麽说了,陈今玉当然就不再过问,只等成果。
成果是这个挑战赛里的男孩儿进蓝雨训练营了。
“近战职业,还没定型呢,玩的是气功师,流氓也沾点边,估计是要打格斗系的吧。”黄少天说,“这小子嘴巴好玩得很,哪天你来看我顺便纡尊降贵也看看他好了。”
“还有你说人嘴巴好玩儿的一天呢?”陈今玉一听这话,也来了点兴趣。
喻文州接着道:“手速也很厉害,单论右手手速,恐怕还在少天之上。”
“这什麽黄金右手啊。”陈今玉随口说了一句,没有料到这句话此後将会成真,尽管那时已陌路相对。
三人吃完了肠粉,这就打算回俱乐部。赛程安排说不上紧凑,但也难以让人放松,今天是方世镜给全队放了一天假,让衆人好好休息一番,养精蓄锐。
昨天才打完比赛,今天休息日放个假怎麽了,劳逸结合嘛。他说。
陈今玉盛赞队长,这一天假期来之不易,她直接睡到日上三竿,美得很。
既然是回俱乐部,陈今玉干脆和两人一起去了青训营。这对她来说也算是故地重游,几个月前她还泡在训练室里莫分昼夜,不想几个月後已然踏上职业赛场。
黄少天和喻文州是趁着午休跑出来跟她吃饭的,这会儿刚好该到下午的训练时间,副队长淡定地跟在俩人後头进了训练室,成功吓网瘾少年们一大跳。
管战队正选要签名实乃青训营保留节目,方世镜的签名早就人手一份,陈今玉并不常来,导致她的签名十分稀有。
负责人连忙过来维持纪律,又跟陈今玉说小话,问陈副怎麽来啦?陈副淡淡地编谎话,说她替方队来看看,随便看看,不用管。
缩在房间里吃外卖的方世镜感到很奇怪:他怎麽一直在打喷嚏?
溜过一圈儿,终于到黄金右手跟前,他也在看她,撑着脸颊偏头看过来,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停在他面前。
方锐的瞳孔开始地震。
副队长停下脚步,看看他的电脑屏幕,又看看他的脸,朝他很轻地笑了一下,笑意温温,垂下一张白玉盘似的脸,问他:“你叫方锐是吗?打一把?”
黄少天又一直在响了,他挑起眉毛看方锐,对他比口型,方锐想怎麽有人连用口型说话都能说那麽多废话?他根本没看懂黄少天说的是啥,只猜大意是别磨叽了赶紧上。
他猜得不错。黄少天完整的口型是:呆着干什麽呀赶紧上我们陈副队小玉大神很忙的好不好有这个机会就把握住啦,她都没说要跟我打呢你有这运气还不快上?快上快上快上!
此乃诽谤,陈今玉没少跟黄少天打,当然也没少跟喻文州打,他俩下个赛季就出道了——技术部和神秘人士都开始着手做夜雨声烦的银武了——就像她那时候一样,也要提前熟悉队伍,别名开小竈。
方锐似乎没反应过来,还在那儿眨眼睛,陈今玉径自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插卡登录,用的是大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