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不见日
临安从来不会下雪,秋天却是落叶像雪的季节。
昭玉王府里的树全黄了,院子的石板路上覆着一层厚厚的落叶,兰苕特意嘱咐打扫的邱姨别清理,白禾最爱落叶。
韫眠走进白禾的院子,突然发现树下站了一个人,她定睛一看,按下欣喜若狂的激动,慢慢走近,身旁的女子面色和她身上的白衣一样苍白,她不禁轻声问:“什麽时候醒的?可有不适?”
白禾不曾有任何动作说:“刚才,没有。”韫眠从房间里拿来外衣给她披上:“快入冬了,别冻着。看够了就回屋吧,它们一直在这里,什麽时候看都行。”白禾点点头,兰苕就在附近,听到动静赶来,含着泪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走进屋里,愣了片刻就往外跑。
没半天,白禾醒了的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属她这个当事人最平静,考虑她刚醒,就只让白觉请来圣手上门诊治,圣手有个极好听的名字,叫扶光。
扶光道她身体并无问题,只是心脉受损严重,需要按时服药,不可劳累,保持心情愉悦为上。
兰苕跟着扶光去拿药,白觉叫人送了满桌的吃食来,坐下就一直往她碗里夹东西,堆得像小山。
白禾拿起筷子,说:“好了,阿觉,姐姐吃不了这麽多,你自己多吃点。”
白禾觉得他又长高不少,听他说他拜了相景为师,尊称仲师,继续学纪敛没教完的剑术。
纪敛的剑术要靠他传承了。
白觉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事,白禾静静听着没有搭话,时不时在碗里挑挑拣拣然後送进嘴里。
白觉走後,她喝了兰苕送来的药,嘱咐兰苕她想休息了,今日谁来都不见了。兰苕应下,收拾完东西也离开了。
晚上兰苕轻手轻脚来看,白禾在寝屋里并未掌灯,她将灯笼放在屋外,推门查看,白禾还在榻上,并没有醒,她关上门提着食盒走了。
第二日天气一改前几天的阴沉,阳光明媚起来,兰苕收走桌上没动几口的食物,这些都是姑娘以前最喜欢吃的,醒来後却没有见她多吃几口。
兰苕说:“姑娘,你躺了好些天,今天外头阳光难得明媚,要不要出府去随便走走散心,现在外面可好玩了。”
白禾摇摇头,“太累了。”
“好吧,那要不要兰苕把姑娘最喜欢的躺椅摆上,您去树下睡吧,晒晒太阳。”兰苕又说。
“好呀。”白禾看她满脸期待地提议,也不想扫兴,她知道一下子改变太多身边人总会担心的。
白禾就躺在树下发呆,暖暖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翻身时地上总是传来树叶沙沙的声音。
她又睡着了,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直到进门的人走到她身边,她才悠悠地睁开眼。
是静姝来了,再相见之後她们还没有好好说过话。
静姝的婢女搬来椅子之後就退下了,静姝挨着她的身旁坐下。
“小禾,你瘦了。”静姝说。
白禾翻了翻身,她不知道该说些什麽,索性也就不说了。
院里沉默了许久,久到静姝以为她又睡着了的时候,才听到她开口说:“回来了就好。”
静姝蹲下来伏在她的怀里,白禾感觉到有东西落在她的薄毯上,她伸手抚上静姝的头,轻柔地拍着。
时间用最残忍的方式带走了她们的天真,清溪的白禾与静姝都在岁月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静姝陪她静静呆了一下午,在这里用过晚饭才走,一日又这麽过了。
之後她谢绝了群英堂衆人的探望,并代人送去了谢意,又差人去皇宫复命,上坐那位赏赐了很多东西,一箱一箱地搬进王府,白禾谢恩,由兰苕安排在库房上了锁。
日子在平静里往前推。
凛冬已至,新年不远了。
天气冷得只哈白气,白禾更喜欢窝在房里了,整日闭门不出,她躺在榻上,手捧着手炉缩在被子里。兰苕推门进来说摄政王来了,白禾看她冻得直发抖的样子,还是没能说服自己行这间屋子走出去,她咕蛹着从榻上的小桌面上拿了耳罩和手炉一起递给兰苕,让她去请摄政王直接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