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深水玄鲲’整兵将至,赤焰王安抚暴躁不已的迟颜备战:“仇人既得珠必佩之,此珠承上古妖力,所佩之人逢月圆血脉异动,三见成妖痛若剔骨。届时他亦可在深水啓阵,此珠定会做恶于所佩之人,使其形似傀儡。”
说着轻轻按下整装待发的迟颜:“到时,大仇顷刻即报。况且,她体内有一人需囚,若此珠得法,用她做个活牢亦是上佳。”
迟颜闻言忽然从大怒转为大喜。这样一举两得的美事瞬间深得其心。遂让赤焰王将秘法古阵传授于她,她要亲手手刃仇人。但因其不善阵法,赤焰王硬是教了数遍,偷窥在外的鱼季早已悄然烂熟于心,迟颜才粗浅学会。
至于他们的阴谋……哼,他怎会如他们所愿。在前一刻,他将‘紫渊珠’自仓洛音腕上讨得并亲啓,一为自保,二便是……如此阴毒的计划,若得手,迟颜定然开怀,他怎能让她如愿呢?况且这少女,他不愿她有事。
几滴泪相继自鱼季眼中滑落,转眼消失不见。
看着还恭敬等他下文的乌莽,鱼季怅然道:“她想待我死了,便一了百了吧。”
虎毒尚且不食子,看着眼前少主黯然伤神的模样,乌莽不由得一阵阵揪心。
涂山佑感觉到拿在手中的苍馀杖微微颤动,来自体内的异样让他深深看了一眼桑木炎黎,而桑木炎黎也在看他……
仓洛音感觉他们如来时般重新搭起了默契的桥梁,她也明白:风雨欲来。
另一边的‘续’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裂变之音。接着闷头跳入仓洛音怀中:“怎麽了?”没有任何感应的仓洛音有些紧张,抱紧‘续’眼睛直直盯着悬在空中的‘紫渊珠’。
‘紫渊珠’一动不动好像还收敛了些许光芒般看上去有些温润。周围安静异常……
滴答……滴答……
深水之下,不知从哪里来的水滴声……突然,一只蚌瑟缩着肉缓缓盖上了壳。接着,一只只蚌远远近近开始紧合自己的壳。
水中又不停的发出‘咔哒’的声响,一声声都好像有节律般敲在人们绷着的神经上。
仓洛音突然发现……
她们这一片,已经很久没有鱼游过了。危险!有危险!
仓洛音一手握紧桑木炎黎的玄铁短管,一手揽着‘续’,紧张的盯着‘紫渊珠’。只见其原本安静的珠体在悄然改变,一阵阵红光渐渐将紫色吞没。一阵妖异的怪声响起……
‘紫渊珠’猛的如‘箭螺’般瞬间移动到涂山佑前一刻带来的一团巨鳗上空。它好似一个贪婪的眼睛,盯上了涂山佑曾扔在地上的一大片巨鳗。
这些巨鳗本就赢弱不振,又遭涂山佑打了一杖,皆断骨损筋无法移动。自是目睹了‘蚺’被吸食的全过程。本就惶惶不安的衆鳗见‘紫渊珠’悬在头顶,个个肝胆俱裂。
“嘶……嘶……”
“啊……”仓洛音一惊,只见边上的一条巨鳗张口便咬到了中间的巨鳗身上,其血好似一朵巨大的红花,在湛蓝的深水中迅速绽放。边上的巨鳗与其馀盘踞在一起的巨鳗开始向不同的方向艰难逃窜。
‘紫渊珠’好似兴奋的一抖,红色的光芒陡增,接着就见中间的巨鳗还没来得及回击便随着‘紫渊珠’的转动开始疯狂扭动,无差别攻击周围的巨鳗,一时间红色升腾,盘踞在一起的巨鳗在‘紫渊珠’的吸食下犹如炼狱。
一道身影挡在呆若木鸡的仓洛音眼前,兽类群攻已算恐怖,但珠子吸血依然能让她通体生寒。
“宣王旨……”一道夹着些许颤音的声音响起:“王子鱼季,品性端方,行事勤勉,才堪大用。今以王位传之,赐‘天机册’与诸宝。愿凭此再振赤焰之风,续各族辉煌。”仓洛音自桑木炎黎身後转身,只见一位高阶鱼侍手捧纱册目光自‘紫渊珠’上移开,站在距离鱼季几步远,抖若筛糠。
“季君……‘深水玄鲲’大军已至‘无妄’界。”看着视若无睹的鱼季,一双勉强幻成人手的鳍颤巍巍将手中纱册又向前递了递……
“无有庆典,仅以一道王旨,便要我甘心替死?迟颜之谋,日益不堪!”鱼季擡起一只手抚上胸口,那里好似被割裂般抽痛不已。
面前的鱼侍一头磕在鱼季脚边:“季君……还有‘天机册’……”
“哈哈哈哈哈……我心之显,何以人尽皆知!罢了,你且告知迟颜,生养之恩以命还之,且许往生,不复再见!”
说着一把扯过鱼侍手中的纱册,扫了眼因匆忙书写有些凌乱的旨意。鱼季笑着看向其身後两个侍从:“来啊,皆近前来,让我知道,我命值几何。”
高阶鱼侍身後两个侍从又偷偷看了眼正在作恶的‘紫渊珠’,一双勉强幻形的腿本就不直,打着颤弯弯曲曲走了过来。
两“人”手中皆捧着近尺长的贝壳,一个放着曾戴在赤焰王头上的王冠与一卷册子,另一个里琳琅满目皆是珍宝。
三名鱼侍站在原地,一片片未成熟幻形的鳍因情绪波动变来变去。
仓洛音头藏在桑木炎黎身後不再去看‘紫渊珠’的方向,而是专注的看着鱼季,她觉得此刻鱼季的心怕也如巨鳗般步入了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