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方铭许久没刮胡子。
胡子拉碴的脸像行尸走肉一样睁开眼睛。
他撑着宿醉的头坐起来一声不吭。
纪太看着也心疼,叹了声,语重心长说:“方御的死并不是你的错,你让他去给爷爷做手工茶杯也不是你的错。”
纪方铭表情神伤,语气却是坚定:“那不是一场意外,是有人故意放火。”
纪太恨铁不成钢地摇头气恼道,“JC都调查清楚了,是电路老化引燃可燃物造成的失火,都过去一年了,你怎麽还不肯让这件事过去?你和方御相比你是最优秀的,全家都让这件痛苦的事过去不再提了,你也不要再重提了可以吗?”
“我做不到像你们一样,方御死了就能当他没存在过。”
纪方铭的话像是撕开了全家的遮羞布。
在纪家将他弟的葬礼办完後,全家除了他好像都处于一种松了一口气的状态。他不明白为什麽,只能归因于受宠的人是他,而自从他来这个家後弟弟方御就成了小透明,家里人认为有没有方御没有区别。
纪方铭视线盯着地面一动不动。
他不应该为了让方御讨爷爷喜欢让方御亲手去做茶杯的。
都是他的错。
纪太眼圈红了,拍着胸口哑声到破音,“他是我生的,他死了我能不伤心难过吗?但我们活着的人日子难道就不过了吗?是不是要全家一起去陪葬才算是爱他?”
纪太梗着脖子擡手擦掉泪水,下巴和手都在颤抖。
纪方铭低着头死寂一样的沉默。
纪太平定下情绪好言规劝。
“快点振作起来,你也该陪云佳去选婚纱了。”
纪太身穿旗袍五十多岁的年纪仍旧气质优雅,再生气再悲伤也被她藏着。
她走出门前吩咐,“李管家,通知下去允许他出门,再让人上来把房间给他收拾干净。”
“是,太太。”
……
次日纪方铭身穿西装漠然地坐在婚纱店沙发上。
试衣窗帘被拉开,周云佳身穿婚纱牵着裙摆看向纪方铭,“方铭,这条好看吗?”
纪方铭心事重重地垂着眼皮“嗯”了一声。
他烦心地在心里反复质问自己现在究竟到底在这里做什麽?
这麽多年来方御一直瞒着喜欢周云佳的事,直到出事前一天他听到他们通话才知道,如果知道这件事他也不会答应和周云佳作假,或者坦诚的告诉方御他和周云佳之间不是真的。
强烈的内疚占据了他的所有。
周云佳垂眸失落地给旁边的店员说:“再换一套吧,他可能不太喜欢。”
又换了一套,店员拉开帘子。
周云佳长发盘在脑後,带着头纱,小巧精致的五官配上淡雅妆容不寡淡反倒惊艳。
她看着镜中娇羞擡眸问:“方铭,这套呢?”
然而纪方铭这次连敷衍的回答都没有。
店员之间交替的眼神仿佛都在嘲笑什麽,这让高自尊的周云佳感觉无地自容。
她有些气愤可碍于面子并没有当面发作,耐着性子又叫了声,“方铭。”
纪方铭擡眸回过神,起身语气散漫尽是敷衍,“嗯。”
他扯下领带接着把外套扔沙发上转身就走。
刚到门口就和纪太和纪家老太太撞了个正着儿。
纪太挽着纪老太太,瞧见他衬衣敞着扣子,整体不当回事的样子心里烦的不行。
皱着眉说:“你要去哪里?”
纪方铭:“试完了,回家。”
纪老太太疼孙子笑嘻嘻说:“试完啦,是不是累了,快回去休息,要不要奶奶派车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