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靖浩十年前娶了都转运使的族女,私盐案事发後妻子难産一尸两命。
齐儒寅的发妻则是都转运使的幺女,都转运使吞金自杀後,回家探亲的发妻及子嗣便也因故去世。黎叶澜的丈夫原是庶出长子,嫡出兄弟亡故後,他便成了齐家嗣子。同年,齐儒寅续娶穆同知妹妹做继室。
几人本就是姻亲关系,都转运使亡故後,齐儒寅丶黎文慎并未就此断裂关系,反而变成更亲密的儿女亲家。
“我们现今没有精力处理此事,待我得空,寻个账房仔仔细细将这账本研究透彻。”
天一亮晨霜便要赶路,没有多少时辰了,她便暂先和衣而眠。
连日折腾,罗槲叶起床时稍晚了些,晨霜已经牵马出城,彩云也不过刚刚病愈。
“姑娘,我这是病了几日了?”
彩云挣扎着想要起来,罗槲叶看着她苍白的唇色,让她还是躺下。
“姑娘,我已经病好了,让我起来服饰您吧。”
罗槲叶听了这话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却不知道如何描述这种不适。
彩云非要起身,罗槲叶也没有再拦她:“正巧我让晨霜去办事,要过两日才能回来,你病好了那边起来干活吧。”
吃过朝食,罗槲叶打发彩云去里间绣花,她拿着账本去寻常晔。
“常少卿可有空?”
常晔正看着林谦整理验尸的工具,听见罗槲叶来,立刻换了副笑容,又怕这模样太过喜形于色,换了个往常的温柔神色,回答她:“黎姑娘来,我自然有空。”
知晓没有旁人在,罗槲叶才凑近小声开口道:“昨夜知晓许多事,今儿特来告知常少卿。”
罗槲叶展开彦州城地图,指向某处说道:“从忠勇伯府黎文慎书房进入密道,途经此处——彦州府衙穆同知的书房,一路向前,出口在护城河岸边。
“晨霜还打探到,我父亲黎文贺是被黎文慎毒杀,与之有关的刘瞎子失踪多年,黎文慎突然要求穆同知杀死刘瞎子,我已遣晨霜去江南道请知府派人来查找刘瞎子。”
常晔皱眉:“当初为了不惊动他们,仅让我们几人来,你怎麽反而大张旗鼓请江南道知府掺和进来。”
罗槲叶颇不在意:“他们在彦州胡来,难道知府大人对自己的治下一点都不了解麽?再者,我去请人来,是以你的名义,打着为我寻杀父凶手来的。”
常晔吃了一惊:“你倒是不客气。”
“另外,穆同知那位养子不在景山书院,正在彦州,被晨霜看见。此人身长五尺,容貌成熟。”
“总算是有个好消息了。”
“还有个更好的消息,我在黎文慎书房搜查到五年前江南道盐案的账本,或许我们此次,可以将盐案一并破获。”
罗槲叶将账本交给常晔,常晔担忧她,随意看过两页,问她:“陛下是什麽想法?当年,是陛下下令结案,现在又要翻出来麽?”
罗槲叶并不担心这些:“先查清事情真相,再想这些日後的事,当年……那麽多人死在其中,我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我懂得,那便去查吧,查他个天翻地覆。既然来了彦州,又知晓了这些,看来是老天的意思。”
罗槲叶的脸上突然出现一抹笑容:“如果能都查清就好了。”
常晔有一瞬的走神,他下意识擡起手,想像幼时一样摸一摸她头上的圆髻。
还未触碰,他已经先反应过来放下手,实在是太冒昧了些!
罗槲叶昨天白日在府衙门口那一通闹,齐儒寅刚回来只觉得头疼。
究竟是替黎文慎拦下那个疯侄女,还是火上浇油让黎文慎再也开不了口呢?
齐儒寅的脑子想不出选择,干脆顺其自然,且看黎文慎自己有没有处理好兄长的尸体。
于是这天早上,遣了衙役来驿站,让黎大姑娘去黎家祖坟将前忠勇伯黎文贺请出来。
一声不吭的林谦默默提起工具:“常少卿丶罗总旗,下官已收拾妥当随时可出门。”
罗槲叶收起账本丶地图,说:“你们等我些许时刻,我将这些收起来。”
再单独对常晔说:“此物倒是我会寻个可靠的账房,仔细核实一边。”
常晔点点头,示意明白她的意思,让罗槲叶快去收好。
罗槲叶将账本藏起,坐上彦州府衙的马车,一路出城去黎家祖坟的方向。
黎文慎很是放心,不信罗槲叶能查出有何问题,和沈苹仙虽一路跟着,不过只在队伍最後并不上前。
“叔父为何不敢前来见列祖列宗?”
“我觉着丢脸,一个离家这麽多年的姑娘,从前不来山上见列祖列宗,一回来就是要挖自己爹的坟。兄长亡故多年早已入土为安,你这个不孝女现在要打搅他的安宁,我站在这替兄长羞愧。”
罗槲叶停下脚步,朝黎文慎走去:“你也配提我父亲?也配讲他的安宁?你将他的亡魂锁在府里,逼得他日日夜夜哀嚎。你用邪阵换取自身气运时,可曾想过他是你一母同胞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