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兰此时已经带有哭腔,她红着眼擡头看向常晔。
常晔正坐在汀兰屋内的交椅上,好整以暇地看她表演。
汀兰敛去神色,常晔总算开口说明来意:“你同齐儒寅交往过密,今日他腹背受敌没空处置你,但要不了多久,他亦或是彦州其他势力,都会找到你。”
常晔顿了顿:“你并非无知,应当也想到此处,不然,也不会邀我上楼。”
汀兰没有再装作温柔似水的模样,干脆跪坐在地上,声音有些粗糙:“少卿说得对,以往我依附齐儒寅,可他一旦落败我必死于他人之手。我孤身一人没什麽可怕的,但我妹妹……我放不下她。”
“你放心,今日你只需将齐儒寅留在你这的账册交出来,我自然会给你们姐妹二人换个身份,保你们後半生平安无忧。”
“知州大人的确有东西在我这,我也不知究竟是什麽,大人请稍候,待我去寻来。”
汀兰起身,向箱笼走去,突然听得床下有人敲床板。
“糟了!是齐大人来了。”
汀兰慌乱地打开衣柜,低声祈求常晔躲进去。
那边齐儒寅已经等不及,汀兰咬牙小跑过去,为齐儒寅翻开床板。
罗槲叶早就听见下面的动静,从屋顶钻了进去,看见常晔站在衣柜前犯难,一把将他拉进衣柜。
常晔想要开口,罗槲叶的左手食指已经抵在他唇上,示意他不要开口,自己则全幅身心都关注着外面。
常晔放松下来,感知到罗槲叶的右手甚至一直抓着他的手腕没有松开。
衣柜这样狭小,汀兰的纱裙混有她的胭脂味道,但常晔如此轻易地便能在其中分辨出罗槲叶身上被雪浸润後的冷香。
“汀娘,我还没在彦州呢,你刚刚这是在藏哪个野男人?”罗槲叶从衣柜的门缝里看出去,齐儒寅的头颅正深埋在汀兰的胸前。
“大人明察,妾日日在此等候着大人,哪还有旁的恩客……”
那二人耳鬓厮磨着,似乎在说些什麽家常话,室内温度诡异地升高,罗槲叶收回视线,这才惊觉自己的左手一直停留在常晔的唇上,右手握住他手腕的位置正在发烫。
罗槲叶沉默地撤回双手,常晔的左手按下她後缩的右手,擡起另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
可是没了视觉,她更敏锐地听见外面的动静,她不过安静了两下,又挣扎着拨开常晔捂住她眼睛的手,一时之间没收住力道,她一头扎进常晔怀中。
……
幸好齐儒寅此刻也沉浸在和汀兰的世界中,没听得衣柜里的动静,罗槲叶也不敢再动,常晔双手僵硬地停留在空中,见罗槲叶没有挣扎,才试探地这样拥抱着她。
“汀娘,之前我放在你这的册子呢?快些取来给我。”
“大人放心,妾一直好生收着呢。大人……可是发生什麽了?”汀兰将账册紧握在手中。
齐儒寅蛮横地从汀兰手中夺走,东西到手,他掐着汀兰的下巴,仔细观摩这张脸:“彦州不宜久留,我出去避避风头,若是有人问起来,你今日不曾见过我。待此间事了,我自会接你回府。”
“大人……”汀兰眸中含泪泫然欲泣,“妾只有大人了,大人无论如何,都莫要忘了妾……”
齐儒寅胡乱整理好衣袍,头也不回地离开。
罗槲叶推开柜门从常晔怀中钻出来,齐儒寅还没能转身看见对方是谁,就被罗槲叶一个手刀敲晕。
汀兰捂着嘴差点惊呼出声,罗槲叶此时已经将齐儒寅翻了个身,夺走他藏在腰间的账册,反手扔给踉踉跄跄从衣柜爬出来正收拾衣衫的常晔。
汀兰回头看见常晔,再认真看着罗槲叶,才仿佛有些明白境况。
“姑娘可是……忠勇伯府的大娘子?”
罗槲叶正对镜整理有些松散的发丝,她迅速收整好,回答道:“是我,此地不宜久留,你若是信得过我,还请今天连夜带着你妹妹筝兰出发去京城。”
汀兰狠狠点头:“好,多谢黎姑娘。”
汀兰为罗槲叶铺好纸,罗槲叶快笔写下一封简信,末尾盖上自己的私印。
“你拿着这信,去京中锦衣卫指挥使的府邸,便会有人领你去见谭指挥使的妻子罗夫人,罗夫人自会安排你们姐妹二人的去处。彦州这边的事,你亦不用再担心,常少卿会处理的。”
罗槲叶对着常晔莞尔一笑,常晔下意识点头。
“锦衣卫……指挥使大人!”汀兰惊叹道。
“怎麽?你怕了?”
汀兰摇摇头,她认认真真地向罗槲叶磕头:“黎姑娘大恩大德,若是他日得见,妾将涌泉相报。”
汀兰走向前,翻开床板,露出下面的通道。
“少卿丶黎姑娘,还请从此处离开。”
这里与此前在忠勇伯府地下发现的通道亦相通,汀兰只被带着走过其中一两条通道,她在醉春楼多年,打探到通往彦山处的通道日日夜夜有人把守。
汀兰将罗丶常二人送去一处安全的出口,认真地向他们行礼後,捂着藏在胸口的信件,折返去如意赌庄的方向寻她的妹妹筝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