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十三岁这年,一个老道路过彦州时,说黎槲叶天生六亲缘浅,不得在父母身边长居,否则会刑克父母亲人。
叔父信了这话,在家里大闹三百回,要不久後将她一人送去京城外祖家。
要不是父母亲去了平阳军中,忠勇伯府哪由得叔父婶娘在这里无法无天。
正巧她收到京郊长鹿书院的来信,通知她春日去入学。
刚过完年,不等叔父婶娘再来胡搅蛮缠,她就带着几件随身衣物独自出门。
她站在罗太医家门口敲了许久的门,也没人来开门,惆怅地坐在一旁看路边人来来往往。
一个少年牵马从她面前经过,她擡起头,刺眼的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
“你为何坐在这?”
黎槲叶干脆站起身,总算看清了来人的相貌,十五六岁的年纪,已经有几分翩翩少年郎的姿态。
“同你有何关系。”
少年看着她的脸,再看看罗府的牌匾,突然恍然大悟:“你就是罗太医那个孙女吧,开春要来长鹿书院求学的那个。”
黎槲叶後退半步,警惕地点头:“你又是谁?”
少年笑起来,满城春色盛放。
“我是晋国公府的常晔,我娘是晋国公常盈,谷梁县的傅姨应该同你提起过我吧。”
原来是常晔,黎槲叶松了口气,她没少听母亲和傅袅袅说起同窗常盈的这位长子。
常晔的父亲是长鹿书院的夫子罗温岚,他自己亦在书院求学。
“原来是常师兄。”黎槲叶抱拳见礼。
“我叫常晔,大家都叫我阿荣,你呢?”
“黎槲叶,乳名阿圆。阿荣师兄,你可知我祖父为何不在家中?”
“罗太医一家此刻在城郊上香还没回来呢,怎麽你没有提前写信来说明麽?”
黎槲叶尴尬地笑了,她在家中总是和叔叔婶娘针锋相对,收到长鹿书院的信马不停蹄就赶来,哪想起来写信告知一声祖父。
“唉,他们可要明日才能回来,你……接下来去哪?”
黎槲叶摸遍了包裹,也只找出一个铜板来,她那点银子只够只撑来京,昨夜想着今儿就能到外祖家,剩下的铜板都拿去买烧鸭吃了。
此刻囊中羞涩,她闭上眼心一横,换了一副笑容。
“阿荣师兄,你看我这……可否帮帮忙,帮我去酒肆定个房间。我一个乡下姑娘,刚出门还被偷了荷包,都是自己走来的京城呢。”她说着说着,硬生生给自己逼出两滴泪来。
常晔挠挠头,他也不知怎麽办才好。
他爹就在书院做夫子,平日他就是国公府和书院两头跑。
家中对他的行踪丶开销了如指掌,常盈管他管得严。他索性也不关心国公府给他几个月例银子,他亦没有几个闲钱。
“可是我身上也没有馀钱。”
黎槲叶一下子收回笑容,重新坐在罗府门前,呆呆地将下巴放在膝盖上。
“阿荣!今儿你怎麽不着急回家,还在街上逗留。”
一个和常晔同龄的少年郎跑过来,环住常晔的肩转了半圈,站定才看见黎槲叶。
“阿圆!早就听娘说起你要来,怎的来得这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