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行
此事前因後果简单得很,尚元惜养尊处优多年,即便是在晋国公府寄人篱下的日子,她也是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诏狱里,奚灼还咬着牙强撑,被锦衣卫好吃好喝供着的尚元惜先颤颤巍巍开口了。
谭元寿带着尚元惜进宫,在皇帝面前,谭元寿道:“回禀陛下,尚贵妃已认下巫蛊之乱的全部罪名。”
随後对尚元惜道:“还请贵妃娘娘向陛下袒露全部实情。”
尚元惜欲泣泫然:“陛下,是妾被嫉恨蒙蔽双眼。妾幼时在晋国公府受尽了委屈,妾只是一时昏聩,嫉妒皇後姐姐能被先皇赐婚嫁给陛下,这才铤而走险给皇後姐姐下蛊。只是没想到这蛊在皇後姐姐有孕时,到了她腹中胎儿身上,而且奚灼说也没办法再将子蛊取出。
“妾想着,这个孩儿是晋国公府的血脉,长大後或许会被晋国公府一派利用,这才没有说出口。”
其实她以往也是这样哭一哭闹一闹,皇帝便会不再计较。
可巫蛊不是小事,皇帝不顾及其他人生死,还是很忌讳这种小命被握在其他人手上的感觉。
再怎麽宠爱她,想到这二十年来,只要她想,就能弄死自己,皇帝就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扔下杯盏。
“咚”的一声,实打实地砸在尚元惜额头上。
尚元惜被砸得头发晕,她指腹摸上额角,沾上一手鲜血,眼前一片血红,疼痛在此时才迟迟到来。
尚元惜尖叫大喊:“啊!太医!”
两眼一闭,晕倒过去。
“把尚氏拉下去,传朕口谕,尚贵妃德行有亏,贬为昭仪。”
蒋公公低低应是,心道尚元惜到底是得宠多年,做出这样的事,皇帝也只是将她贬做昭仪。
她虽失宠,宫中衆人也没有落井下石,只是不再用心侍奉。
但对她本人而言,是从天界跌入泥泞,很是不适应,大闹了好几回,皇帝皆置之不理。连她亲生的陈国公主和三皇子来求情,都被皇帝赶了回去,且不被允许去探视尚昭仪。
巫蛊之祸是皇家辛密,陈国公主和三皇子尚不清楚发生什麽,朝中大臣更是一无所知,衆人皆到皇城的天变了。
再看皇後和肃王如今正得宠,纷纷猜测是否储君人选总算能有个定论了。
这本尚元惜被拉下去之後,谭元寿还在殿内,他跪下认罪:“陛下,此事北镇府司竟一无所知,是臣失职,请求陛下夺去臣的职位。”
皇帝挥挥手,并不在意:“爱卿快快起身,倒不必自责,巫蛊本就是苗疆传说,谁能想到她尚元惜还有这个胆识。没想到,肃王被害这麽多年还能活下来,还得了蓬莱的仙缘。你说,最近蓬莱仙人频繁出现,是否是上天在暗示朕?”
“陛下,臣愚钝,蓬莱仙人为何要有所暗示?”
皇帝嘲笑他:“谭元寿啊谭元寿,这时候你装什麽傻,朕年岁已高,朝中总在催促今早定下储君人选。他肃王是嫡长,得仙人看重,莫非这就是命定的储君?”
谭元寿又跪下去了:“陛下,立储是大事,臣一向只知监管朝廷百官,不懂这些政事。”
皇帝点点头:“你个大老粗,我问你又能有何用呢,算了算了,你回北镇府司忙去吧。”
谭元寿再问道:“那谷梁来的傅夫人,可还要多留她些时日?”
“都是尚昭仪胡闹,让傅氏回去吧。”
且说那边几人离宫後,傅袅袅和彭柏着急回谷梁县,可陛下没发话,也不敢叫他们离开。
“这一来一回便是一月有馀,家中生意缺不得人。”
直到谭元寿谭元寿派人来客栈传话,傅袅袅和彭柏在京中无其他要事,可以自行回谷梁。
罗槲叶和常晔便再也挽留不住他们,离京之前,在云来客栈请他们吃了顿饭。
这几日傅袅袅便一直住在晋国公府,赵映柳冷眼看着,傅袅袅早就放下了这些陈年往事,只有常渠还留在二十年前。
那日从宫中回府,傅袅袅和彭柏被请来住在晋国公府,衆人在前头会客的厅内喝茶。
常渠喃喃问傅袅袅:“你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劳晋国公关心,不过是平常日子,和以往没什麽两样。”傅袅袅很是坦荡,随後介绍起自己的丈夫彭柏。
常渠问她如何与彭柏相识,傅袅袅说彭柏曾经是镖局的镖师,受伤回谷梁之後一直在布庄做活,傅袅袅见他干活麻利人也勤快,之後便与他成婚。
傅袅袅也问常渠何时与晋国公夫人成婚的。
常渠茫然了一瞬,他起身不太记得那是哪年哪月的旧事了,尴尬地笑笑,说是老夫人还在世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两相对比,赵映柳心里实在不好受。
赵映柳的独子常乐被她领出来见客,常乐没觉察大人之间的交锋,他这会十一岁上下,穿着昂贵的锦缎,很有几分翩翩少年郎的疏朗。
常乐给傅袅袅见礼,傅袅袅问他年岁,他如实回答。
傅袅袅不免想起永安,道:“那倒是巧了,我女儿同你一般大,只比你小上几个月。”
赵映柳怕常渠昏头,说什麽给两家孩子定亲的事,她的儿子未来要娶的可是皇亲贵胄。
赵映柳问她:“那傅小姐如今可是独自被留在谷梁县?”
傅袅袅摇摇头:“之前为她请了个秀才郎夫子教书,她不太喜欢。後来遇上一位女神医,神医说我家姑娘天资聪颖,收她为徒,去往别处了。”
“那可莫要遭什麽假模假式的医婆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