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这个姿势会不会不舒服?”温雅看着趴在她腿上的男人,问道,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擡起,指尖带着温凉的触感,轻轻抚摸着他後颈紧绷的线条,带着安抚的意味,“我们去沙发那边。”
沈叙白在她腿上蹭了蹭脸颊,闷闷地应了一声:“好。”声音里还残留着一点依恋的鼻音,像是不舍离开这片带着她体温和气息的领地。
温雅牵起沈叙白,带着他走到沙发。
两人坐下,沈叙白却不像刚才在书房地上那样毫无顾忌地贴近。他坐在她身边,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身体微微侧向她,目光落在自己交握放在膝盖上的手上,显得有些拘谨。
刚才视频会议时,她展现出的那种游刃有馀的掌控力,像一面清晰的镜子,照出了他此刻的“无所事事”和“失去价值”。
温雅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给他低垂的睫毛镀上一层浅金
她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微妙的丶带着失落和不确定的低气压,像一只被雨淋湿後默默舔舐毛发的大型犬。
她伸出手,没有去碰他的脸,而是轻轻覆在了他交握的手背上。她的手微凉,覆盖在他温热的手背上,形成一种奇异的触感。
沈叙白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却没有擡头。
“在想什麽?”温雅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平和的询问,没有逼迫感,却有种穿透力。
沈叙白喉结滚动了一下。那些盘旋在心底的话——几乎要冲口而出。
但他忍住了。他不想显得那麽……脆弱,或者说,不想用这种“示弱”来博取她的关注。他害怕那会让她觉得他不够强大,配不上她。
“没什麽,”他最终只是低声说,声音有些干涩,“只是……觉得你现在很厉害了。刚才会议里那几个点,处理得很漂亮。”这是真心话,却也巧妙地避开了自己真正的情绪。
温雅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像是无声的赞许,又像是看穿了他的欲言又止。“你教得好。”她语气平淡,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中了沈叙白心底最柔软也最酸涩的地方。他猛地擡起头,撞进她深潭般平静的眼眸里。
他不再是那个能给予她指导丶引领她方向的导师了。她早已青出于蓝,甚至在某些方面,他需要仰视她的光芒。这个认知,在两人关系转变後,变得尤为尖锐。
温雅看着他眼底那抹清晰的失落和不安,深潭般的眼底终于泛起一丝涟漪。
她覆在他手背上的手微微用力,将他紧握的手指轻轻掰开一根,然後用自己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挤进他的指缝间,与他十指相扣。
她知道这是横亘在她们之间必须要解决的一个问题。
这个动作带着强烈的亲密感和占有意味。
“沈叙白,”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仿佛带着某种沉甸甸的力量,“我需要你教的,已经学完了。”她停顿了一下,目光锁住他,让他无法移开视线,“但我要的,从来就不只是一个老师。”
沈叙白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我要的,是你这个人。”她的指尖在他指缝间微微收紧,带着一种清晰的掌控感,“你的全部。包括你现在的……‘无所事事’,”她甚至用了这个他心底的词汇,语气里却并无贬义,只有一种奇异的包容,“包括你的患得患失,包括你交付给我的脆弱和位置。”
她的目光落在他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温柔:“养好你的身体,沈叙白。这就是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她擡起与他相扣的手,用指腹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和归属感,“至于其他……你把自己交给我了,不是吗?”
这番话,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解开了沈叙白心头的枷锁。
不是安慰,不是哄骗,而是清晰表达着自己——她不需要一个无所不能的导师,她需要的是他这个人,包括他的脆弱丶他的依赖丶他病中的休养,以及他在她规则下的全然交付。
巨大的暖流混合着强烈的归属感,瞬间冲垮了沈叙白心中那座名为“失去价值”的堤坝。
他反手紧紧握住温雅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指骨捏碎,却又在意识到後立刻放松,带着一丝惶恐的歉意。
“温雅……”他唤着她的名字,声音沙哑,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释然丶激动丶还有浓得化不开的依恋。
温雅任由他握着,唇角勾起一抹极淡丶却真实的弧度。她身体微微放松,向後靠进柔软的沙发里,顺势将被他紧握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形成一个自然又亲密的连接。
“现在,”她目光扫过窗外灿烂的阳光,语气带上了一丝难得的慵懒,“周末的紧急会议结束了。沈总,你打算怎麽安排……我这个接管了你工作的临时工的休息时间?”
沈叙白看着她放松的侧脸,看着她与自己十指相扣的手,心底最後一丝阴霾也被这暖阳驱散。
他学着她刚才的样子,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背,感受着那份踏实的拥有感。
“你想做什麽?”他问,声音里重新注入了暖意和期待,将选择权,心甘情愿地递回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