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袍
内寨粮仓前的混乱,在龚毅(淬锋)那支染血的弩箭和冰冷的“死”字下,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流民们像被抽掉了脊骨,在近卫队雪亮的刀锋和盾阵前推下,惶恐不安地退回了隔离区方向。
但空气里弥漫的焦糊味丶血腥味,还有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木棍石块,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惊涛骇浪。
裂痕并未消失,它只是暂时蛰伏在恐惧之下,如同地底的暗河,随时可能再次喷涌。
阿岁带着近卫队迅速清理现场,收敛了那具被弩箭贯穿的尸体(煽动者之一),也带走了被抓住的另外两名西平侯细作。
孙妙手(赛华佗)强撑着疲惫的身体,指挥着学徒和寨中妇人。
重新搭建被砸毁的药棚,安抚受惊的隔离区流民,空气中飘散着苦涩的药草味和压抑的哭泣声。
聚贤堂内,气氛比冰窖更冷。
钱通(铁算盘)拈着胡须的手指微微颤抖,声音干涩:
“查清楚了……煽动者确实是西平侯的‘刘三拐’带进来的。
一共八人,抓住三个,死了那个领头的,跑了四个,包括刘瘸子本人。
他们……
他们五天前就混在‘老槐坡’那边新收拢的一批流民里……是老朽失察!
请寨主丶军师责罚!”
他深深一躬,脸上满是懊悔与後怕。均安山的门户,竟被敌人如此轻易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凌九霄派回来报信的副手,一个脸上带着新鲜刀疤的精壮汉子(赵铁头),声音嘶哑地补充:
“隘口那边……凌寨主让我传话,兄弟们死伤……近三成!
滚木礌石消耗大半,火油也快见底了。
西平侯的狗崽子们……
攻势稍缓,但营盘没撤!那些攻城器械……
还在往前推!凌寨主问……
问是死守到底,还是……还是……”
他後面的话没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是玉石俱焚,还是壮士断腕?
坏消息如同沉重的铁块,一块块砸在桌案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细作渗透引发内乱,隘口防线伤亡惨重岌岌可危,存粮被冲击丶药材短缺丶疫病阴影未散……
内忧外患,已至悬崖边缘。
陈雪(揽星)坐在主位,面具下的脸看不到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如同浸在寒潭中的黑曜石,沉静得可怕。
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桌面上那份染血的隘口敌军动向图,仿佛在触摸前线将士流血的伤口。
龚毅(淬锋)站在窗边,背对着衆人,望着外面依旧混乱喧嚣的隔离区方向。
墨色的身影仿佛融入了窗框的阴影,只有紧握的拳头,指节捏得发白,透露出压抑到极致的风暴。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在聚贤堂内蔓延。炉火噼啪的声响,此刻显得异常刺耳。
“责罚?”
陈雪(揽星)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带着一种冰封的穿透力。
“责罚能让死去的兄弟活过来?能让隘口外的敌人退兵?能让粮仓里的谷子凭空多出来?”
她的目光扫过钱通,扫过赵铁头,扫过堂内每一个面色灰败的头目:
“西平侯的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现在要做的,不是请罪,不是哭丧,是拿起刀,砍回去!”
她猛地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指尖重重戳在隘口的位置,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铁与火的意志:
“告诉凌九霄!
隘口,一步不退!
死守!
西平侯想要均安山,就得用他嫡系精锐的尸体,把黑石河给我填平了!
滚木礌石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