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朝迟疑了一下:“那我吃点亏抱着你?”
“滚。”
容朝撇嘴:“凶死了。”
“行了,你该睡觉了。”薛遥知催促:“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手放开。”
“哦。”容朝撒手,又说:“我明晚还想继续听。”
“你当我说睡前故事呢。”薛遥知失笑:“听这种故事,你也不怕做不了美梦。”
容朝瞥她一眼:“我要是做梦梦到你。”
无论如何,应该都是美梦吧。
“做吧做吧,赶紧睡了。”薛遥知摆摆手,往火堆里添了点木头,她打了个呵欠,忍不住闭上了眼。
容朝没什么倦意,他偏过头去看着已经睡着的她,见她歪着身子又要倒在地上,他连忙伸手扶住,她便靠着他的肩膀,熟睡着。
他沉寂下来凝视着她时,血红色的眸子,显得无比平和。直到身体抵不住倦意,他才不舍睡去。
寒冷的一夜过去。
薛遥知是被冻醒的,或许是因为小时候差点被冻死,她对于寒冷的感知很是敏锐,几乎是在破庙里的温度降下来的时候,她就睁开了眼睛。
这时候已经快要天亮了,面前的火堆已经熄灭,只剩下了零碎的火星,旁边的容朝闭着眼靠在墙壁上,闭着眼睛,她去拉他的手,却只觉滚烫,她立刻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温度高得吓人。
薛遥知忧心的抿了抿唇,千防万防容朝还是又生病了,也不知是伤口引起的炎症还是昨晚受了冷,引起了发热。
薛遥知借着那点火星重新生了火,她搓了搓被冻得通红的手,烧了一锅热水后,才去叫醒容朝。
容朝半天才满脸潮红的睁开眼,他的喉咙干涩,嘴唇起皮,他哑声说道:“我好像发热了。”
“嗯。”薛遥知将刚烧好的开水放进木头做的杯子里,递给容朝:“拿着,等不烫了再喝。”
容朝说:“没力气。”
这两天他伤得严重,都还会挣扎着起来烧个火热个饼,不想成为薛遥知的负担,这时会这样说,也是真的没力气了。
薛遥知捧着水杯,小口小口的吹着气,等着不烫手了,她才将杯子递到了容朝的唇边,容朝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显然是渴极了。
等他喝完了水,饼也烤好了,她将胡饼泡软喂给了容朝,然后将还在沸腾的水灌进水囊里,让容朝抱着取暖。
好在这时外面的风雪已经停了,薛遥知扶着他上了驴车,休息了一夜的大毛精神抖擞,被薛遥知牵着,哒哒哒的往梅城的方向走。
见躺在驴车上烧得意识模糊的容朝,薛遥知拿了厚厚的衣裳盖在他的身上,见他就要睡过去,她开口和他说话:“容朝,马上就到梅城了,你想吃什么?我们去大吃一顿。”
容朝模模糊糊的听见了她的声音,乱七八糟的回答:“那去吃杜阿婆家的牛肉面吧,她家的最好吃了……”
“好。”薛遥知回应道:“进了城我就要给你制药了,你喜欢吃药丸还是汤药?”
“汤药太苦了,不喝。”
“那我们去吃糖。”
“……”
容朝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薛遥知说着话,薛遥知加快了脚步,很快就走到了梅城。
昨晚的雪下得太大,天地皆白,高耸屹立的城楼近在咫尺,却被白雪覆盖,这里被称作梅城,也不知是否会有在冬季盛放的梅花。
城门口还贴着他们的画像,但几乎已经没有搜查的人了,所以薛遥知牵着大毛顺利的进入了梅城,她找人问了路,很快就找到了梅城里一家通用的钱庄,她将大毛拴在远处的树下,拉着容朝坐起来。
“我去兑钱,你守着大毛。”
容朝半睁开眼,费力的点了点头。
薛遥知摸出一张银票,容家是有钱庄的,容朝的银票自然也是从家里拿的,她看着银票上“容”字的字样,在阳雪宗还在找他们的情况下,这张银票很有可能暴露他们,但这时候她也没有更多的办法了。
薛遥知摸到了袖子里藏着的毒药,放心不少,然后才进了钱庄,排队排了一会儿后,终于轮到她了。
她将银票递给钱庄的伙计,便见那伙计拿着银票前后打量,然后目光不定的看着她,见她只是一个年轻女子,开口说道:“这银票是您的吗?”
“是我的,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伙计的神情严肃了起来,他只收了银票,并未回答,而是说:“您在这里稍等,我去找我们掌柜。”
“只不过是张十两银子的银票,还会惊动掌柜吗?”薛遥知特地找了张小面额的银票。
伙计只说:“您稍等。”
伙计立刻跑去找掌柜,薛遥知也马不停蹄的离开,拖着驴车远离钱庄。
容朝看她神情,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是不是兑不出银子来了?”
“嗯。”薛遥知安抚:“不过你别担心,我还有点散碎银两,够我们生活的了。”
容朝沉默了下来,他一定是这辈子第一次这么落魄,金尊玉贵的少爷离开了家,甚至连行动能力都没有了。他难耐的垂下了脑袋,双拳紧握。
“行了,别这副表情,不过是没银子而已,好在我之前买了好多干粮*,除了胡饼还有馒头和馕,够我们吃个十天的了,你知不知道现在这街上多少无家可归的人还饿着肚子呀?我们已经很幸运了。”薛遥知见他这样,出声安抚。
容朝低声艰涩道:“对不起。”
“你对不起个什么劲儿,我们是要让阳雪宗说对不起的。”薛遥知说着,眼睛飞快的在街道上逡巡。
她就只剩下了几个铜板,自然是住不了客栈了,好在她少时流浪多年,知道该怎么去找暖和一点的地方。
在梅城到处转了一圈后,下午的时候薛遥知便确定了在容朝退烧前他们要待的地方——干燥温暖的桥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