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未明之际,凡尘阁小院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王沐盘膝坐于自己那间简陋卧房的床榻上,双目微阖。
他的脸色依旧透着几分失血后的苍白,但呼吸已然平稳悠长。
左肩处的剑伤传来阵阵隐痛,他却恍若未觉,他的心神尽数沉入体内,引导着《引气诀》炼化那几枚普通丹药所化的微弱药力,缓缓滋养着受损的经脉。
与毒牙蟒及刘三男等人的连番恶战,几乎榨干了他初入炼气四层的微薄根基。
此刻虽是疗伤,他却不敢有半分松懈,心神分作两用。
一部分谨守灵台,防备着渊渟那无孔不入的冰冷反噬;
另一部分则如暗流般涌动,反复推演着昨日顾清弦带来的关于县丞周文渊的消息。
“周文渊…炼气六层…积年旧吏…手握罪证…”
一个个关键词在他心间流淌、组合。
此人像是一把藏在鞘中的锈剑,看似不起眼,却可能藏着足以刺穿李绝咽喉的锋刃。
但如何起出这把剑,却需极精巧的手法。
用力过猛,恐剑折鞘毁;力道不足,则难见其锋。
“叩叩叩…”
极轻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墨哥,是我,铁柱。”门外传来王铁柱压低的嗓音。
“进。”王沐缓缓睁开眼,眸中一丝疲惫迅被惯有的冷静取代。
王铁柱推门进来,反手又将门轻轻掩上。
他走到床边,脸上带着一丝按捺不住的振奋,低声道:“墨哥,送去了!天刚蒙蒙亮,就按你的吩咐,让机灵小子阿诚把拜帖和礼物送到了县丞衙署后门,指名道姓要交给周县丞的心腹长随周安。”
“嗯。”王沐微微颔,“过程顺利吗?可有旁人看见?”
“顺利!”王铁柱点头,“阿诚机灵,扮作送礼的家仆,塞了角碎银给那门房,只说主家仰慕周大人学问,特来求教。那周安出来接了东西,面色如常,没多问就收下了。”
“做得不错。”王沐眼中掠过一丝赞许,“告诉阿诚,这几日莫要在县衙附近晃荡,安心在阁中做些杂事。”
“明白!”王铁柱应下,却又忍不住问道,“墨哥,你说那周县丞…会应承吗?”
“等着便是。”王沐语气平淡,重新闭上眼,“是鱼儿,总会试探钩饵的。顾先生那边可有消息?”
“顾先生一早就出去了,说是去寻他那几个老吏朋友喝酒,再探探周文渊的底细。”
“好,你去忙吧。没有急事,莫来扰我。”
王铁柱见状,不敢再多言,恭敬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间内再次恢复寂静。
王沐深吸一口气,再次沉入疗伤与修炼之中。
丹田内,那暗金色的渊渟气旋缓缓旋转,虽不再如昨日那般狂躁,却依旧散着若有若无的冰冷气息,试图撩拨他的心魔。
他谨守心神,引气诀绵绵运转,将那丝木牌传来的温润清凉之意散入四肢百骸,如同春雨般悄然修复着身体的损伤。
时间就在这沉寂的调息中悄然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