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白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人会这麽就道歉了,怒气僵在脸上,片刻後,有些不自然地扭回头,含糊地说,“行了,知道了。”
说完,他又抓起笔,对着字典和保证书较劲儿。过了一会儿,谭白再次烦躁地扔下笔回头,不耐烦地说:“你怎麽还不走?”
俞盼擡起握着纸团的手,小声说:“你可以,先把这上面的,错字改过来,吗?”
怕谭白更生气,俞盼又急忙磕磕绊绊地解释:“我只是,不习惯,看错字,没有觉得,你不认字,的意思。”
谭白:“……”
屋里陷入一种微妙的安静。
谭白只觉得太阳xue的青筋突突直跳,他刚想吼一句“关你屁事”。
可对上俞盼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那话突然就卡在喉咙里。
俞盼见他脸色愈发难看,下意识往後挪了一小步,“就…改十几个字,很…很快的。”
十几个字?很快的?
谭白瞪着他,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最终深深吸了口气,走过去一把夺过那个纸团,没好气地说:“……知道了!啰嗦!”
说完,他回到桌前,重重坐回凳子上,动作粗暴地翻开字典,开始极其不耐烦地找字儿。
俞盼见他虽然态度不是很好,但总算开始查字典改错字了,微微松了口气。
他没离开,也没再靠近,就站在谭白斜後方,看着谭白跟字典较劲。
过了会儿,谭白对着某个字又卡壳了,烦躁地“啧”了一声,把字典推得远了些,使劲儿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俞盼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提示道:“承字,是三横,不是两横。”
谭白动作一顿,擡头瞪他。
俞盼立刻抿紧嘴唇,垂下眼帘,不敢再说。
谭白瞪了他几秒,意外地没有发火,只是表情古怪地看着自己的‘保正书’,找到那个‘承’字,果真跟俞盼说的一样,自己只写了两横。
他抿着嘴,翻开字典,找到“承”字那页,对照着组词,确认自己写错了,这才闷不吭声地把字改过来。
改完,谭白又含糊地咕哝了一句:“……多事。”
俞盼听到了,但见他改正了,眼睛微微弯了一下,没再接话。
接下来的时间,俞盼和谭白之间就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模式——
谭白憋着气跟保证书和字典死磕,偶尔遇到不确定的字或者写错的,会不耐烦的弄出点动静。
俞盼就站在边上,像个人形纠错机。在谭白卡壳或者又写错一些字时,小声提示一下偏旁或者结构。
谭白大部分时候会瞪他一眼,但最终还是会别别扭扭地照做去查改。
两人的交流几乎全靠眼神,语气词和简短的词语,效率谈不上多高,但那份皱巴巴的‘保正书’上的错别字,的确在一个个地减少。
……
屋外,沈砚舟和谭明其实一直分身留意着屋里的动静。
谭明起初是怕谭白犯浑欺负俞盼,想过去看看,被沈砚舟拦下了。
隔了好一会儿,屋里也没传出争吵打闹声,谭明又有点不放心,怀疑是不是出了别的问题,最终忍不住拉着沈砚舟悄声走到正屋门口。
然而映入谭明眼里的,却不是他预想中的任何画面。
只见谭白还在坐在桌前写保证书,但看起来没有进屋前那股怒气了,现在正握着笔,在纸上涂涂写写。
而俞盼则站在他旁边不远不近的位置,微微弯着腰,指着纸上的字,认真地说:“这个‘已’字出头了,自己的己,不出头,这个是,已经的‘已’。”
谭白顺着他的手看了一眼,眉头习惯性地皱起,脸上的表情仍是不耐烦,但还是把那个写错的字给涂掉,在上边写了一个正确的己。
谭明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那个一点就炸的弟弟,竟然让人教他改错别字了!?
虽然那脸色还是臭得像别人欠他八百块钱一样……
沈砚舟看到这一幕心里却是微微一动,他转向身旁一脸惊愕的谭明,开口:“既然你不放心你弟一个人留在这儿,不如直接把他一起带到澜洲?学校的事情,我来想办法解决。”
谭明一听,回过神,视线再次落在那两个看似格格不入,此刻却意外和谐相处的人身上。
他心里快速盘算着,看着谭白那难得安静学习的侧影,再想到沈砚舟跟他说的事……
好像……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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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嗯,盼盼开始交朋友了[猫头][三花猫头][猫头][三花猫头][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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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动标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木兰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