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如此目中无人的言语,嬴曦眉梢微蹙。
店小二赔笑解释:“眼下正是来客高峰,不如姑娘等一等?”
那姑娘却道:“等不及!就得人多才好看,姑奶奶就差这麽个绝世人物!”
那姑娘急着上楼,小二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麽,还以为是谁家没看好,跑出来个失心疯。这时手里多出个银锞子,沉甸甸的。
小二两眼放光:“那我找人跟姑娘拼个座?”
“快去快去!”
嬴曦摇头,果然那小二走近,还没开口,就被郎荀坚定地拒绝:“我家公子身份贵重,岂能轻易与人同席?”
这话当然没错。
就是玉镜跟郎荀,大总管和侍卫长,坐在皇帝左右都诚惶诚恐。
小二到嘴的鸭子不想飞。
可郎荀看起来实在是个高手,玉镜嘴角噙笑,让人头皮发紧。小二只好打了退堂鼓。
但是那姑娘以为找到座位,已经过来了:只见她大步流星,有点莽撞,五官玲珑,个子不高,就像那种势必会撞死在树桩上面的野兔。
——“几位亮闪闪的郎君,宝地借姑娘一坐!这桌姑娘请!”
她稳坐在嬴曦对面,捋起袖子一擡眼。杏核眼圆圆溜溜。
可是刹那间,表情却突然垮掉,就好像坐板上有团火。
小姑娘窜起来确定半天,连退数步:
“皇——皇丶皇丶皇……”
欺男霸女的强横架势,转瞬间烟消云散。
花朝公主就好像平日里装乖巧懂事的学生,正在带头打架游泳爬树,碰巧还被夫子逮住。
嬴曦不咸不淡地望着她:“嗯?”
花朝公主无论怎麽过渡,都没法把刚才的自己,跟在宗室里优雅文静的自己相吻合。
花朝尴尬地望向还捋起的袖子,惆怅而苦涩地夹起嗓音,挽回得一败涂地:“见过黄哥。”
嬴曦发现稀罕物。
皇室里,嬴曦同辈亲眷不多,永王跟花朝算两个。
他与这个堂妹接触不多。印象里,记得花朝很顺从,既不会多说什麽,也不会失去礼数。
真实的花朝,是这样张扬的性格?
嬴曦又将花朝上下打量了遍。
前世南北叛乱再起,西南蛮王勒索大秦,派一名公主和亲,要公主是假,要嫁妆才是真。
难怪那时花朝登上婚车,表现得依然平静,可嫁给蛮王不久,却传出了受虐而死的噩耗。
她是装出来的知书达理。
本性如此,难以处处掩饰,到了南疆,脾气就收敛不住,背後又没有强大的娘家做支撑。
公主的身份先拘着她,又害死她。
如果说嬴曦真有对不起的人,当初形势所迫,花朝公主嬴佳,确实算第一个。
嬴曦剥开颗葡萄吃了,很酸,季节不到。
他语气淡淡,但早已染上说不出的纵容感:“兄长出来走走,你随意些,座位想坐就坐。”
“呃……”花朝只觉见了鬼,眼眶缓缓放大。
这是她皇兄能说出的话吗?
皇兄清冷板正,最讨厌随意的人。
像是永王哥哥就经常因为浪荡不羁,被皇兄派老大臣登门说教。
花朝不喜欢被说教,所以装得乖巧。
可现在皇兄居然让他随意一些,花朝反而不知道该怎麽办了。
只好给嬴曦斟茶:“兄长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