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徒弟哆嗦道:“师丶师父,小皇帝也许当真是龙运加身,眼下广陵城东门未破,我等投降仍是投诚,何不开城与朝廷谈条件?”
这建议提出,其他人纷纷附和。
已有两三个徒弟按捺不住,小跑到药堂门口,只待贾如真做出决定,传令各门投降。
安仁药堂度过阵短暂的沉默。
而後贾如真暴起,捅了那名提议投降的徒弟十几剑。
剑剑深入要害,快得宛如泄愤,又像是杀鸡儆猴,绝了徒子徒孙想当墙头草的後路。
贾如真起身厉喝:
“我杀了嬴曦他爹,杀了他的娘,老子屠尽永宁王府满门,监视了他整整十年!”
“我知沾上永宁王府的血,就不能让他当上太子,我为了让先皇厌弃他不择手段,曾经使嬴曦生不如死,日夜如履薄冰!”
“我俩有不共戴天的血仇。”
“他能放过谁?”
“在场者凡与我有半分干系,都必是小皇帝的死敌!”
那番话毕,安仁药堂所有人已变了脸色,再没有敢提投降者。
衆叛军咽了咽吐沫,各自神色决绝:“追——”“赶在东城城破之前,杀死嬴曦!”
地砖响彻咚咚的脚步声,那声音杂沓。贾如真与他的徒子徒孙冲出安仁药堂,向着东城的方向疾奔而去。
安仁药堂恢复了一片沉寂。
唯有两人头顶上的血珠滴滴答答。
嬴曦强压下种那喉咙的酸痛感,猜测头顶无人,他试探着用指端顶了顶地砖底面。
眼眶酸楚潮热,湿黏的液体流淌下他的指尖。
嬴曦将地砖推开了!
空气浸透了血腥气。
那根残烛光线照着老者已经完全不动了的尸体,他无法形容他对老人的敬意与感激。
他的江山里有素昧平生的子民,愿意为结束战争而死。
嬴曦身为皇帝,怎能不甘冒奇险。
来不及收殓老人的尸身,嬴曦最後望了一眼暗格。
暗格内,永王朝嬴曦张了张嘴。
那些尚未问出来的话,答案已无需赘言,是他的兄长十年间独自承受着父母之死,彻骨悲痛,强作欢笑与暗卫周旋,不欲把任何危险带给自己。
他却自以为是,回报给兄长数不尽的麻烦!还害死了一条无辜的性命!
他认为背叛了自己的兄长——是这世上最善待他的至亲。
嬴荡的五根手指深深嵌进暗格土墙墙壁。
“兄长……”
麻药让他感知迟钝,就连痛也痛不彻底。
永王凤目倒映出嬴曦,双臂按住地砖边缘。
哥哥要将自己藏起来,他视野里只剩下嬴曦越来越缩小的人影。
永王大喊:“哥!!!”
嬴荡的嗓音被吞没在暗格沉重的地板下。
恋爱系统在嬴曦眼前立刻弹开。
系统界面右下角多出一个按钮,底色是明亮的紫色,它匆匆忙忙闪了闪,然後消失不见。
嬴曦已经无暇他顾,召唤出系统助手:“准备鸿雁传书。”
他嗓音极冷。
甜统被威势震慑,肃然道:“遵旨!”
雁儿出现在药堂。
压抑着悲怆愤怒,他用药堂开方的笺纸,蘸取老翁流淌满地的血,笔端轻颤,嬴曦从背到肩都在耸动。
“敌丶在丶东丶城。”
每个字都鲜红刺目。
“强丶攻丶城丶西。”
他折起血书,拴在大雁的脚腕,再擡起手臂将雁儿放飞。
大雁飞入夜幕,即将把这条军情迅速传递给谢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