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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到此为止（第1页）

交易到此为止

手术成功做完之後的当天，宋子安就已经过了麻药的劲慢慢睁开眼，宋子成寸步不离地守在一旁，当他看到弟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哭红的眼又不自觉地从眼眶中流出眼泪，宋子成激动地笑着问道：“感觉还好吗？”

宋子安说不了话，只能轻轻地点点头，宋子成摸着弟弟的脸颊说：“骨髓移植手术很成功，我们的子安挺过来了，哥哥为你骄傲”，说着，他把被子往上掖了掖“再休息会儿，哥哥在这陪着你。”

晚上回到家洗漱完的宋子成靠坐在床头，此刻的他脸上的神情还是很惆怅，微弱的小夜灯堪堪只能照亮床头的位置，不太亮的环境里宋子成手里的那副耳钉却熠熠生辉，耀眼夺目。

这几年来他心心念念一直为之忧愁的事情如今顺利解决，可又一件烦心事让他萎靡不振，不知道他盯着耳钉看了多久，随即眼睛一闭，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给陆之言发了条信息。

“明天见一面？”

消息回的很快：“明天上午十点，xxKTV。”

收到回信的宋子成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那熟悉的名字立刻勾起了他的回忆，往日暗沉不可追，一瞬间，去年所有发生的一切事情涌现在宋子成脑海里，挥之不去，历历在目。

在去往KTV路上的宋子成虽彻夜未眠，但脑子却异常的清醒。从地铁後出来的他看着离他那越来越近的目的地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尽管他昨天一整晚都在措辞如何跟陆之言坦白一切，那备忘录里的台词不知道被他更改了多少次，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遵从本心。

站在包厢门口的宋子成犹豫再三斟酌许久才推开包厢门，一进门就看到坐在沙发上正对着他的陆之言。

包厢里只开了一盏灯，光线很暗，宋子成看不清陆之言此时此刻的表情，他想，肯定是愤怒的。

宋子成的双手紧紧抓着背包带，咬着後槽牙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直到走到陆之言的面前，他才真正看清陆之言的脸。

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憔悴的，破碎的，忧郁的，愤怒的，落寞的……

看着这样的陆之言，宋子成心里像被刀扎了似的疼，他知道自己心疼了，他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他知道自己做了对不起陆之言的事。

“对不起。”

宋子成开口的第一句话，短短的三个字带着满满的愧疚感。

陆之言没有回应。

宋子成不知道如何面对了，只见他低着头，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和那副耳钉，他一边把东西放到面前的桌上一边说：“这张银行卡里是这麽久以来你每个月给我的钱，还有这副耳钉，是你第一次约我吃饭时送我的。”

陆之言还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对不起，”宋子成又说了一遍，无论他说多少次，都不能弥补他所做的错事，明明身不由己，可他还是把所有的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沉默许久的陆之言终于在此时说话了：“恭喜你啊，听说子安手术很成功。”

明明是真心的祝愿，可在心虚的宋子成听来却异常的刺耳讽刺，他心里有愧，做不到如此坦然地接受。

“对不起。”第三遍对不起了。

宋子成昨晚在心里想了很多解释的话，什麽情非得已，他也没有办法，诸如此类的，可真正站在陆之言面前的这一刻，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世上没有後悔药，做过的事情它确实给陆之言带来了痛苦，眼下宋子成不敢看陆之言的眼睛，只是盯着地面上的某一处，他总觉得，不管解释再多，也改变不了事实，反而听起来更像是狡辩。

不管陆之言说什麽做什麽，他都接受，这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

与热闹嘈杂的KTV严重不符的是此刻的安静，包厢内静的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感受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陆之言，宋子成越发不安起来，那低着的头更低了。

陆之言眼睛仔细打量着宋子成那几乎看不见的脸，深邃的眼眸尽显疲态与不舍，他那张憔悴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愤怒，说话的语气也异常的平静，仿佛这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我们的交易到此为止。”

听到这话的宋子成猛然一擡头，两人视线相对，彼此的眼神中都掺杂了许多东西，让人捉摸不透。

这一刻还是来了。

曾无数次宋子成都在心里期盼着这一刻的到来，为此一直左右逢源，虚情假意，可不知道从哪天起，他心里的这个念头渐渐消逝，尤其是从法国回来之後，两人相处的异常平静美好，曾几何时，宋子成觉得若能这样下去也挺好。

可世事难以顺遂，这一美好的想法终究还是亲手被他打碎了，他愧对陆之言。

两人视线纠缠不清，都妄图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异样，陆之言说的很是轻松随意，宋子成呆愣愣地站在那一动不动，似乎是难以理解陆之言的话，过了很久，宋子成才慢慢反应过来，他失落地丶魂不守舍地点点头，奥了一声，说的人不在意，听的人似乎也不在意。

宋子成的反应太过淡然，这不禁让陆之言蹙了蹙眉头，他又往前走上半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宋子成，问出了那句他心知肚明的问题：“一直以来你是不是很怨恨我？这麽久了，有没有哪一刻让你对我有一丝丝的心动和喜欢？”

问题一问完，宋子成瞬间慌乱地低下头，他不能让自己的心意表露出来，他做了对不起陆之言的事情，又怎麽好意思说出自己对他的喜欢，喜欢难道这麽一文不值吗？在牛奶里放安眠药偷对于陆之言很重要很重要的文件？宋子成越想越觉得自己欠陆之言的好像太多，怎麽也弥补不了，所以对于陆之言的发问，他只能避重就轻地回答。

“实话实说，刚开始认识的那段时间，你用子安要挟我，我确实对你有过怨恨，可後来，更多的是感激和触动，谢谢你!”

听到这话的陆之言脸上的神情闪过一丝喜悦，他轻笑了一声，说话的语气也不似之前那般低沉：“我要去法国了。”

“去法国？”宋子成疑惑地问。

“嗯，不是因为你，不要太自责，如果我是你，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也会做出跟你一样的选择，我不怪你。”

陆之言温柔的声音让宋子成心头一暖，鼻头一酸，他这麽说，宋子成越是羞愧难当，越是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他当然知道，陆之言去法国的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可已经走到现在了，说什麽也于事无补。

他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擡头看着陆之言，祝愿道：“一路顺风。”

“嗯。”

两人的对话就这麽戛然而止了，一年以来的纠葛缠绕就在这麽普通的一天以这麽普通的对话结束了，看着陆之言渐渐离去的背影，宋子成脸上强撑的笑容再也支撑不下去了，怅然若失地在这个空荡荡的包厢里心神不宁地呆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能听到对面包厢里唱了一首接着一首的歌，久到连对面都换了好几拨的人，宋子成这才拿起桌上的银行卡和耳钉走出这个他第一次遇到陆之言的地方。

那一晚，宋子成房间里的灯亮了一整夜，老破居民楼隔音效果不好，上下邻居隐隐约约听到大半夜有人哭的很伤心，哭的人似乎还在嘴里念叨着对不起。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一夜，楼下有个挺拔俊朗的男人在劳斯莱斯的驾驶座上整整待了一整晚。

从天黑到天亮，从月亮渐渐消失到太阳渐渐从东边升起，两个心系彼此的人，两颗为对方而跳动的心脏在这个夜晚“扑通扑通”地跳跃着，看似渐行渐远的两人却在情感上离对方又近了一步，这一夜，对二人来说，极为重要，两人都认清了自己对对方的感情究竟有多深，以至于三年後再次见面的二人都难以维持表面上的镇定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