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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第1页）

利用

金陵的深宫里，五石散的香气混着龙涎香，熏得人昏沉。

皇帝倚在榻上，额角青筋暴起，头疼欲裂。皇後跪坐在一旁，指尖轻轻按着他的太阳xue，声音柔得像淬了毒的蜜："陛下，如今边境安稳，北齐也不敢造次，留着景王和褚家那个小子……终究是个祸患。”

"两个毛头小子能翻出什麽风浪？"皇帝闭着眼，语气疲懒，“他们既然有本事活着从北齐回来，那就让他们守在那里震慑北齐好了，也好为咱们祁儿铺路啊。”

"可褚忠岳和褚忠河大人说……"皇後压低声音，"褚忠翎父子早有异心，若让他们掌握兵权，难保不会扶持景王……"

皇帝猛地睁眼，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褚忠翎——朕夺了他的兵权，让他守着御林军，难道还不知悔改？"

皇後轻轻叹息："还有安宁郡主，昔日太後那麽宠爱她，如今太後去了，她在京中走动频繁，难免……"

“来人——”皇帝从榻上坐了起来，"召安宁郡主入宫，陪朕说说话。"

——

安宁郡主踏入紫宸殿时，殿内已撤去了所有宫人。

皇帝苏砚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沉，指尖敲击着扶手，每一声都像是催命的更漏。

"皇兄。"郑舒仪行礼，声音平静。

苏砚盯着她，忽然笑了："妹妹，朕待你不薄吧？"

郑舒仪不解："皇兄厚恩，臣妹自然铭记于心。"

"可你儿子——"苏砚猛地拍案，震得茶盏翻倒，"跟着苏景在洛阳练兵，是想造反吗？！"

郑舒仪缓缓跪下，脊背挺得笔直："亦燃只是奉命戍边，绝无二心。"

“绝无二心？”苏砚冷笑，“要不要朕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啊？”

“皇兄——！”郑舒仪慌了，跪行至苏砚身边，抱着他的双腿哭道，"臣妹膝下就这麽一个儿子，臣妹当年大出血，生了三天三夜才得了阿燃，臣妹求你了，阿燃他只是个孩子，你就放过他吧！"

“安宁，”苏砚的语气忽然缓和下来，“你我都不是太後亲生……想来也可笑，当年太後算计得先皇几乎断子绝孙，偏偏她自己身子不好生不出孩子，只得从宗室中挑了我，从她母家挑了你，以过继来凑出一副儿女双全丶承欢膝下的假相……”

“三十多年了，如今太後都去了，你我兄妹情深的戏码也演够了吧？”皇帝盯着她，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朕封你为安宁郡主，供你锦衣玉食，如今也该为朕守护这天下安宁了吧？"

他松开手，拂袖而去："来人，宣朕旨意，安宁郡主因太後薨逝哀恸过度，自请入宫长居慈宁宫，为母守孝。"

——

褚亦燃啓程回金陵那日，洛阳城飘着细雨。他没问苏景会不会同行，甚至没去告别。

苏景胸有谋划，大仇未报，怎麽会为了他冒险回金陵？他理所当然的想。

霍俨牵着马等在城外，见他孤身一人出来，眉头微皱："王爷不送送将军？"

褚亦燃翻身上马，淡淡道："他有他的事。"

他们此次回金陵是不能带兵器和军队的，苏景只得命霍俨带了几个亲兵护卫一起护送褚亦燃回去。

北上的官道旁，褚亦燃皱眉盯着霍俨马背上六个鼓鼓囊囊的包袱，敞口一角露出半块烧饼，饶是烈马也被压得喘着粗气。

褚亦燃不解："你带这麽多干粮做什麽？"

霍俨干笑两声，古铜色的脸上竟透出几分心虚："景王怕您饿着……"

说着，马蹄跟着趔趄了一下，像是支撑不住了。

褚亦燃："……"

他是猪吗？

反正苏景的心思他从来猜不透，褚亦燃没有多问，只是纵马向前出发了。

然而在接下来的行程里，除了他们一行人日常吃喝外，褚亦燃发现霍俨带的干粮消耗的极快。

褚亦燃心中疑惑，直到有一日夜深宿营时，他假装熟睡，果然听见霍俨悄悄起身，解开包袱取出干粮，身影没入荒野。

褚亦燃远远跟过去，借着草丛的遮挡向前看，隐约看到霍俨的身影在一处破烂的砖瓦旁，拿着烧饼接济周围的灾民。

褚亦燃心底某处微微松动，悄悄转身离开了。

原来那人……终究不是铁石心肠。

离金陵越近，周围的流民越多。

骨瘦如柴的孩童蜷缩在母亲怀里吮吸枯指，老人用最後力气刨着草根，还有面黄肌瘦的男子勉强拖着犁车向前，饿晕的妻儿就躺在犁车上昏睡……

直到金陵巍峨的城墙出现在地平线上，城外已经涌现了大批饱受灾荒的流民。

城门的守卫看管十分森严，进出的百姓都需挨个检查路引和携带的包袱，流民更是严禁进城，只能铺着草席守在城墙根下。

看着眼前的景象，褚亦燃有些唏嘘，他没想到这次的灾情会如此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