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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1 章（第2页）

“我不想在你眼中她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她是我娘，我不想她被忘记。”

“她是你娘，也是我妻。”程渡哑着嗓子开口：“我没有一日忘记过她。”

他们的心拴在一块，被同一根叫做晋燕昭的箭扎穿了。

程君实跨上马的时候，他爹就在门口站着，第一次像个父亲一样目送。

他带着唯一的念想，一人单骑，一路疾驰至唐琦留下的那个地址。

暮色中，一座废弃院落出现在眼前，寂静得反常。

程君实勒住马，眉头紧锁。这地方与他预想中相去甚远。但唐琦绝不会坑害他，程君实于是压下疑虑，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院内空寂，只有枯枝败叶。

他小心翼翼进门，神情警惕着，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从屋内突然冲杀出数十道身影，他连剑都没来得及拔，冰凉的铁刃就横上了脖子。

紧接着，从正厅缓步走出来个人，他并未着甲，被手下簇拥着出来。

看清来人，程君实瞳孔猛缩，按在剑柄上的手瞬间僵住，满脸的敌视与疑虑化作了难以置信：“御……御史大人？！”

云起微微颔首，看着程君实，语气平和却带着：“君实，你来了。”

程君实心中那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这，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此地并非义军据点，”云起直言不讳，声音沉稳：“乃是老夫一处早已废弃的旧産。有人此前特意找人来见过我，他料定你性情刚烈，重情义，得知京州之事必不会安坐洛城，定会寻来。而京州——已成死地。”

朔丶南丶北三军齐聚京州，血都能没地三尺。那地方，多的是鬼。活下来的也不见得是人。

程君实脸色骤变，瞬间明白了唐琦的算计，他故意把自己诓来这里，就是为了让云起把他困在这里，好让自己去不了京州。

他反身要走，那几把刀剑横过来的更深了。

“为什麽？大人，为什麽要把我拘禁在这！”

一股被他们联手蒙蔽的怒火直冲头顶，程君实声音都带了颤。

他不明白云起为何会真的跟他一起诓骗。更不明白云起这样做的理由。

“不是拘禁，是保全。”云起纠正道，眼神看向他：“我不能再看着你亦赴死局。”

他无论如何都要将程君实留在此地，不让他踏入京州半步。

亦？

程君实满脸难以置信。

对面人咽了口唾沫，转而接着道：“我对不住过你母亲一次，所以今日不能放你去送死。”

他整个人懵在原地：“什。。。什麽意思？”

“你应当知道你母亲是怎麽死的了吧？”云起说。

程君实下意识一紧，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看。

“当年那道密旨，我也点头了。”云起语中有愧疚，但不後悔。重来几次，他也仍旧会点头。

当年想要维护朝廷安定，隐瞒真相是最快，也最有利的法子。

朔朝经不起连年动乱，必须立马发展经济。大局之下必有牺牲。

而晋燕昭，就是点头之下第一个牺牲者。

程君实忽然有一种心被挖出来放在地上踩烂的痛感。

已经定型的真相居然还能往他心上插一刀。

“大人，”程君实神情悲痛，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说：“如果您真想帮我，那就让我去京州吧！我不想他们在前面冲阵，而自己却只能像个懦夫一样躲在屋檐之下！大人！您让我过去！就算死，我也要和他们死在一处！”

他激动之下，向前迈出一步，剑尖立刻见血。

“站住！”云起一声低喝，看着他因激动而泛红的眼眶，语气稍缓却依旧坚定：“他此举或许专断，但其心可鉴。他们决然不是视你为懦夫，正是因为视你为手足，才不愿见你无谓牺牲。京州一事已成定局，南丶北两国陈兵京州，起义军兵至城门，无论是胜是败，龙椅之上，陛下都无法安坐了。”

“如果他们没有以後，你就是唯一的以後。”

程君实呆愣在原地，仿佛被人抽干了力气，脖上剑柄颓然松开，他看着云起那熟悉而又此刻显得无比陌生的肃容，心中突然发苦。

唐琦算准了他的性格，也算准了他对云起的敬重，这所有的一切让他连反抗的馀地都没有。

他还是被困在了这里。

就在距离京州不远不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