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湛问完,温似雪又不说话了。
“真没意思,我主动找你搭话你有不说话了。”
云湛哼哼唧唧地嘟囔了一句,啧了一声後干脆利落地偏过头去,将後脑勺留给了温似雪,还是换个方向继续睡觉吧。
那动作里明晃晃的透出了不耐烦和刻意的疏远,猝不及防地伤到了温似雪。
梦境里的阳光依旧明媚,教室依旧安静,可温似雪却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她看着云湛留给她那个冷漠的背影,那个穿着纯黑色校服少女,对着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正面反应,一种巨大的丶无法言说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
这不是她的云湛。
温似雪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用一种近乎祈求的语气轻声问道:“你……不记得我们之间发生过的那些事情了吗?”
“之前在戏园里那些事,还有。。。。”
温似雪指的是她们的初遇的事情,那是她们之间最珍贵的回忆。
然而,云湛连头都没有回。
云湛背对着她,声音从课桌的臂弯里闷闷地传来:“你在说什麽?”
温似雪瞬间哑声了,她红了眼,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浸满冰水的棉花,又冷又涩的。
明明周围都是阳光,她却感觉格外的冷,她的面色变得惨白。
温似雪怔怔地坐在那里,感觉自己的心脏正一点一点地往下沉,沉入一个无边无际的丶冰冷而孤寂的深渊。
那股冰冷彻骨的失落感是如此真实,如此强烈,狠狠地攥住了温似雪的心脏,让她连呼吸都觉得痛。
下一瞬,温似雪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从高空中坠落一样,被一股失重感叫醒。
眼前不再是让她讨厌的学校和教室,也没有冷漠疏离的云湛。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丶被夕阳染成暖橙色的湖光山色,面前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温似雪还坐在那张藤编的躺椅上,而云湛就站在她的面前。
夕阳的馀晖勾勒着云湛的身形,她头上戴了一顶浅色的渔夫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部分光线,让她脸部的轮廓显得愈发深邃柔和。
云湛一手拿着那根细长的鱼竿,另一只手则提着一个半透明的水桶,水桶看上去还有点重,云湛把它放在了地上。
温似雪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到了水桶里,她在确认这个世界是否真实。看上去,云湛钓了五六条大鱼,桶里的水轻轻晃动,能清晰地看到好几条银色的鱼正在游弋。
云湛是刚结束垂钓,正准备叫醒温似雪。
“我上鱼了,然後就没叫你,想着你多睡一会,晚上要不要吃这个?我来烤。”
云湛说完,当她看清温似雪的脸时,笑意瞬间凝固在了唇边。
“怎麽了?”
云湛愣住。
温似雪的脸上挂满了泪水。
泪珠大颗大颗地从眼角滑落,沿着脸颊的弧度,系数坠落到衣襟上,浸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的眼神空洞而破碎,眸子里写满了惊恐,她一动不动的看着云湛,瞳孔毫无聚焦。
云湛直接扔掉了手里的鱼竿,飞快地蹲下身,用指腹去擦拭温似雪眼角的泪水,动作轻缓又温柔,全然不像梦境里的模样,在这里,云湛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温似雪。
“怎麽了?做噩梦了?哭成这样。还是遇到了什麽别的…”
云湛的指腹温热而细腻,带着真实的触感,那熟悉又温柔的嗓音,终于将温似雪飘散的魂魄拉回了现实。
温似雪的视线缓缓聚焦,稍微清醒了一些。
“刚刚…我好像梦到自己回学校了,那里很真实,你不爱我,我们没有相遇。”温似雪掉着眼泪哽咽道。
这才是她的云湛。
一股劫後馀生与後怕瞬间冲垮了温似雪的理智。
温似雪猛地伸出手,死死地攥住了云湛的手腕,力道大得指节都泛了白。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确认。
“还是说,我刚刚没有做梦。我是不是……我是不是又穿越到幻境里去了?”
温似雪的眼神里满是恐惧,急切地在云湛的脸上寻找着答案,她在确认,确认眼前的一切是否又是另一场虚假的泡影。
“那里好真实……真的好真实……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她语无伦次地继续说:“那里的你……那里的你不爱我……”
说到最後一句时,她的声音彻底破碎了,变成了压抑的丶带着无尽委屈的呜咽。
“这一切都是梦而已。”云湛弯腰下来,抱住了温似雪的脑袋。
“梦是相反的。”
“可它太真实了,我怀疑…这不是梦。”
温似雪还是不安心,本来云湛,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