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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第2页）

&esp;&esp;孙荞：“……”

&esp;&esp;这实在是她无法支付的高额要求。她转头看江雨洮。江雨洮吃饭喝酒，从来随地摸钱，身上总是这么几枚方圆之物，此时只得哂笑。

&esp;&esp;“或者把龙渊抵押在我这儿。”白锦溪说，“你们筹到三两银子，我便把龙渊还给你。江雨洮跟我一场相识，你是他带来的，我说到做到。”

&esp;&esp;“龙渊不能给你。”

&esp;&esp;“那这个忙，白某便帮不了了。”

&esp;&esp;灯烛荜拨，白锦溪施施然品茶，说话不疾不徐。这待客之所有几分风雅气质，他端坐窗前，香炉袅绕，月光映衬，丝毫没有杀伐的江湖气。

&esp;&esp;孙荞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却又停下。池州辖区广大，货郎近乎万人，虽然有那个特殊的“池州信结”作为依据，可数字也确实太过庞大了。江雨洮追出来，看她面色，忽然一挥衣袖：“走走走！他不帮就不帮，我帮你查！三年也好十年也罢，即便那货郎不在池州了，甚至病了死了，我小江也一定为你找到！”

&esp;&esp;孙荞最终还是回到白锦溪面前，把龙渊放在了桌上。白锦溪伸出手指，像抚摸宝物一般，缓缓触碰龙渊的刀鞘。刀鞘与刀柄的靛蓝色来自于巨蟒的鳞片，做工极其细致精美。他正要拔刀，却见刀鞘上有封口之物。

&esp;&esp;这刀自从随孙荞离开融山镇，竟是从来没有开启过。

&esp;&esp;孙荞：“龙渊只是抵押，我明日便带三两银子来。”

&esp;&esp;“好，我等你。”白锦溪收手，示意身后大汉送二人离开。

&esp;&esp;送走孙荞和江雨洮后，大汉返回，等白锦溪训示。白锦溪正用布巾仔仔细细地擦拭龙渊，手势十分温柔细致。

&esp;&esp;灯火中，龙渊的鳞片闪动绿幽幽的光芒，映得白锦溪的双目也有了野兽般的荧光。

&esp;&esp;“杀了那个女人。”他低声下令，“立刻动手！”

&esp;&esp;此夜，孟玚正与仵作在尸首前忙碌。

&esp;&esp;地上的几具尸首摊开，全都面朝下俯卧，背部无一例外都有拳头重击留下的大坑，十分狰狞。除一具彻底化为白骨外，后面几具都未完全腐烂。

&esp;&esp;“白骨这具，至少是两年前。剩下四具，估摸着都是这几个月新死的。”仵作说。

&esp;&esp;顺着棺材铺子、烧纸店一路顺藤摸瓜，很快找到了十几个新死的壮年男人。最近三个月池州死去的壮年男人中，有三个与马泰来自同一个村庄：雾隐山西崀村。孟玚亲自出马，与三位死者亲人面对面仔细询问后，果真得知这三位西崀村迁居者都死于背部的奇特拳击。

&esp;&esp;获得同意后，官府开馆验尸。仵作和孟玚看着眼前统共五具尸体，一时无人说话。

&esp;&esp;“这厮至少杀了五个人。”孟玚说，“且五个都是西崀村的迁户。”

&esp;&esp;西崀村是雾隐山深处的一个小村庄，村人不多，靠山吃山。虽是池州辖区，但与池州极少来往，孟玚翻看城志，也只找到几句与地形、民风相关的描述而已。三年前澄衣江流域下了整整一个月的大雨，山石崩塌，淹没了大山深处的许多村子，其中就包括西崀村。半条西崀村在泥石流中消失，而大雨还在继续，余下的村人无法越过半座崩塌的山离开。

&esp;&esp;西崀村村尾是断崖，断崖之下是更深处的雾隐山脉，能通往外界的只有一条路。

&esp;&esp;彼时孟玚刚刚就任，让灾民迁入池州的决定也遭遇了巨大阻力。他记得西崀村是最后一批迁入的，整条村只剩村人十四个，其中有六位壮年男子。

&esp;&esp;“六个死了五个？”仵作诧异，“剩下那个是谁？”

&esp;&esp;“白锦溪。”孟玚起身，抓过初四手中的披风，“高浪街的白锦溪。”

&esp;&esp;此时，孙荞与江雨洮仍在高浪街街头徘徊。

&esp;&esp;孙荞留下龙渊离开，是打算去跟孟玚借三两银子。江雨洮一听就笑了：还说他不是你相好？换来孙荞一顿好打。他揉揉胳膊说声“不必借”，长手不知如何伸缩，瞬间又偷了新的钱袋。钱袋里银两不足三两，江雨洮正要继续施展妙手空空，孙荞夺过钱袋，丢还不远处正在摸索腰间的路人。

&esp;&esp;她摘下双耳的海珠耳坠，握在手中。此番出门，她素面朝天，唯有耳上一双小巧的海珠耳坠始终没摘，这是友人多年前所赠。确实如江雨洮所说，自己和孟玚如今关系尴尬，再去找他借钱，并不合适。而身上唯一值钱的，也只有这一双海珠耳坠了。

&esp;&esp;“嫌弃我？”江雨洮笑问。

&esp;&esp;孙荞：“对。”

&esp;&esp;两人转身回水龙吟，才刚过拐角，两侧便有拳风袭来！江雨洮啊呀乱叫，先闪身躲到孙荞身后。孙荞下意识去摸身后的刀，摸空了才想起，龙渊不在身上。她握紧双拳，躲过一击后直接砸向那大汉脸面。然而袭击者不止一人，接二连三地从暗处涌出。孙荞想借江雨洮的折扇：“江……”

&esp;&esp;江雨洮已经跳到屋顶，摇着扇子作壁上观。

&esp;&esp;孙荞目瞪口呆，江雨洮老实解释：“这身衣服新偷的，让俺多穿两天。”

&esp;&esp;他说完这句话，愤怒的孙荞已经扫倒两个袭击者，顺手抓起落地的两把短刀，跃到余下三个袭击者面前。江雨洮连忙用扇子遮脸挡血，但只有躯体落地声，连惨叫都没听见。

&esp;&esp;孙荞拉起最后一个没被打晕的人，扯下他蒙面的布。

&esp;&esp;看戏永远冲在首位的江雨洮已经落地，立刻认出那汉子：“是白锦溪让你们来的？！”

&esp;&esp;龙渊！孙荞心中一震：白锦溪怕是要把那把刀占为己有了！她顾不得眼下这些人和哂笑的江雨洮，立刻起身跳上屋顶，朝水龙吟奔去。

&esp;&esp;翻越水龙吟的青色墙壁，孙荞直直冲向白锦溪所在的楼舍。还未进门，浓烈血腥气扑面而来。江雨洮也落到她身边，按住了她推门的手，高声喊：“白二爷，小江找你喝酒来了！”

&esp;&esp;无人应答。

&esp;&esp;孙荞心中一沉：这是她获得货郎信息的唯一途径！她一脚踹开那反锁的房门，冲了进去。

&esp;&esp;白锦溪卧倒在窗边，背上血肉模糊。孙荞冲过去察看情况，看见那伤痕赫然正是大如钵体的拳伤。但这回凶手只落下了一拳便停，白锦溪尚有一丝活气，半昏半醒之中忽然紧紧抓住孙荞衣角。

&esp;&esp;孙荞抓起桌上还未收好的龙渊，喝止了要冲过来的江雨洮。此时外头忽然传来嘈杂声音，随即便有大汉跳进楼中：“二爷！”

&esp;&esp;为首几个正是看门的，见到的是孙荞手持龙渊、脚踏血泊，而白锦溪奄奄一息的模样。几人双目发红，举起武器便冲了过来。孙荞哪里还有解释的余裕，连忙跃起躲开那大汉的狼牙棒。江雨洮灵巧，三两步已经从另一扇窗口窜出去，孙荞紧随其后，只听见身后一片扰攘之声：“江雨洮和他带来的女人，伤了白二爷！”

&esp;&esp;孙荞气得脸白：白锦溪先是命人追杀他们，现在自己遭难，这脏水也仍旧泼到他们身上。

&esp;&esp;江雨洮催她快走，孙荞厉声道：“伤他的并不是我们！”

&esp;&esp;“现在谁会跟你讲道理！”江雨洮带着孙荞沿着街巷乱窜。

&esp;&esp;“我平生最恨被人冤枉。”孙荞低声道。

&esp;&esp;她这话语里有令人发冷的什么东西，让江雨洮愣了片刻。就在这片刻里，孙荞跳上了高浪街赌坊的房顶。她像一条瘦长的影子在高处跳跃，轻盈到了极点。回头时看见江雨洮也紧紧跟在自己身后，见孙荞看他，才装出喘气的样子：“女侠，慢一点、慢一点。”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