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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第2页）

&esp;&esp;袁泊为了孙荞而离开袁氏镖局这件事曾引发袁野的震怒。袁野对外人十分严苛，对自己亲人却百般纵容，袁泊武艺平平、能力平平，但他从不责备，也不苛求他取得什么更好的成就。长兄为父，他把袁泊当作孩子一样照顾。

&esp;&esp;像天底下大部分的兄长一样，袁野对袁泊的妻子和婚姻有很多要求。他为袁泊精心挑选过许多样貌人品都出众的女子——比如今推给袁拂的那些，无论家世还是权势，都要好得多。

&esp;&esp;但袁泊一个都不看，一个都不要，只倾心孙荞。

&esp;&esp;袁野大概是恨透了孙荞。孙荞蛊惑袁泊，又勾引袁拂，如此恶劣的女人，怎可能进袁氏镖局的门？得知袁泊要跟孙荞成亲的那一天晚上，袁野罕见地冲唯一的弟弟扇了个耳光。

&esp;&esp;他要求袁泊闭嘴，把刚刚说出口的可怕宣言立刻吞回去，他可以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esp;&esp;袁泊在廊下跪了一晚，清晨时分起身拍拍膝盖，牵着马儿离开了镖局。他回家不是来征求兄长同意，而是来告知袁野自己的决定的。只有袁拂和田小蓝知道他决心要走，两人挽留不成，忙收拾了一些金银细软给他。

&esp;&esp;袁泊没要，骑上马之后挥挥手，便是道别了。

&esp;&esp;在镖局里，袁泊和袁拂关系最好，袁拂自己也最信任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看见袁泊如此坚决地拒绝镖局的一切，他说不清楚自己是钦佩袁泊，还是妒忌袁泊。

&esp;&esp;他百般寻找，好不容易在融山找到那两个人下落，但无论登门拜访还是写信寄物，都被回绝了。袁泊的回信温柔但决绝，袁拂看得心里难受。

&esp;&esp;他开始频频写信，得知孙荞生了孩子，便搜罗许多玩具送过去。那小姑娘应该长得像孙荞，他也祈祷她想孙荞。毕竟若是像袁泊，人生未免太过残酷。

&esp;&esp;袁拂其实还是以为，自己仍有机会跟孙荞夫妻见面的。

&esp;&esp;得知袁泊死讯后，不出所料，袁野又迁怒于他。两人赶往融山，看到的是门户紧闭的袁家，孙荞已经离开了，而袁泊与两个孩子的坟头冷冷清清。

&esp;&esp;当时因没有旁人，袁野不需要表演他的悲恸，只是静静跪在坟前焚香。他喃喃说了几句话之后便不出声了，怔怔看袁泊的墓碑。袁拂几乎没见过袁野伤心，但那时候他知道，这位严苛的、残忍的镖局头领，失去了人生的一部分意义。

&esp;&esp;路过的村人转述了两个孩子的惨状。袁野听完了，给那老汉几枚铜板，托他偶尔到坟上打扫除草。回程中袁野一声不出，快到云照时他忽然对袁拂说：“若他听我的，若他当日肯听我的……”

&esp;&esp;袁野在马上捂住双眼，袁拂怔怔看着眼泪从他指缝里滴落，像春雨一样连绵。

&esp;&esp;“……他俩真的还活着？”袁拂问缪盈。

&esp;&esp;面前不是孙荞，缪盈才敢说出心底话：“我不知道。听到声音的只有她。”

&esp;&esp;孙荞曾患过怪病，只能看清缪盈和孟玚的脸。缪盈不知道这次是不是怪病作祟，说不定怪病变化甚至恶化了，孙荞糊涂的不是眼睛，而是耳朵。她真的听到了吗？她真的听清楚了吗？缪盈不敢肯定。

&esp;&esp;袁拂：“如今袁氏镖局这种样子，怕是也帮不上什么忙。我手底下有一些人，我会让他们去澄衣江找。”

&esp;&esp;缪盈便描述了孙荞看到的那艘小船的模样。袁拂看起来也不认为这是真事，听得并不仔细，反倒追问：“孙荞提过我么？”

&esp;&esp;缪盈：“……没有。”

&esp;&esp;袁拂不信：“那你怎么会来找我？不是她让你来的？”

&esp;&esp;缪盈：“我擅自来的，你允许么？”

&esp;&esp;袁拂：“……”

&esp;&esp;缪盈：“还有，你以后不要穿这种颜色，孙荞不喜欢。”

&esp;&esp;他低头看看自己，表情黯淡了。缪盈怼他怼得很快乐，笑着起身离开时，听见袁拂在身后低声说：“在沉青谷里的时候……对不住了。”

&esp;&esp;缪盈的脚步没有停，她也不想听这迟到且无用的歉意。背对袁拂挥了挥手，她走进了傍晚的暮色里。

&esp;&esp;回到客栈，缪盈里外都找不到孙荞。一问小二，才知孙荞在自己出门后不久，提着剑往码头方向去了。

&esp;&esp;码头已经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水龙吟的船被拖到一旁，有人严密看管，另一侧则熙熙攘攘，尽是上船下船的人。缪盈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终于看见坐在灯下的孙荞。

&esp;&esp;孙荞正吃着干粮，呆呆凝望澄衣江。周围人来人往，偶尔有人注意到孤零零的她，会困惑多看一眼。没有人停留，所有人都在匆匆赶路，只有孙荞滞留原地。

&esp;&esp;“你想去找孩子们？”缪盈坐到她身边，轻声问，“怎么不等我回来？”

&esp;&esp;“没有船。”孙荞说，“大船我租不起，但小船也不肯租给我。我说我有钱，船家说有钱也不行，码头的小船如今都被官兵和嘉月峰的人看管起来了，谁都不能划出去。”

&esp;&esp;这是田小蓝命案的后续反应。缪盈小声道：“租什么呀，我偷一艘船给你。”

&esp;&esp;孙荞竟然也认真附和她：“哪艘呀？我觉得那个不错。”

&esp;&esp;两人正对码头的几艘小船指指点点，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过码头，往水龙吟那艘船走去。

&esp;&esp;是独自一人的白锦溪。

&esp;&esp;白锦溪没能在袁拂手中讨到好。缪盈今日看到袁拂面上有伤，而此刻眼前的白锦溪脸上也有伤，甚至比袁拂还要狼狈一些。听去围观的人说，若不是嘉月峰的宗主裴木森及时出现喝止了两人，只怕不死不休。裴木森江湖地位很高，有他做和事佬，两人只得收手。但更精彩的是，他三言两语，就把田小蓝这事儿揽上了身。

&esp;&esp;如今水龙吟这艘船有两拨人看着，官兵和嘉月峰的弟子。

&esp;&esp;谁也不知道裴木森是怎么说服知州，又是怎么说服袁野的。

&esp;&esp;“听说裴木森向袁氏镖局和水龙吟保证，一定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绝不冤枉无辜者，也不放过一个恶人。”缪盈说，“也幸好有裴木森作保，白锦溪现在还是自由身。”

&esp;&esp;“我在这儿坐了这么久，船上一个去调查的人都没有。”孙荞说，“裴木森要怎么水落石出？”

&esp;&esp;两人正说着话，发现白锦溪竟然朝她们走了过来。

&esp;&esp;“你还在找吗？”白锦溪开门见山，看着孙荞问。

&esp;&esp;孙荞：“水龙吟若有船，可以借我一用。”

&esp;&esp;白锦溪指指身后的客船：“那艘便是，你能用的话，尽管拿走。”

&esp;&esp;孙荞顿了顿，说：“一路上，多谢你和水龙吟弟子帮我探查。这份人情，孙荞记在心上。”

&esp;&esp;白锦溪：“不必，就当我还你的。”

&esp;&esp;听着两人说话渐渐有锋芒，缪盈忙笑着说：“哎呀，那我呢？你要怎么还。”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