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玠起身换了条裤,因着刚刚气血翻涌,他一时力乏坐在旁边的圈椅上又歇了一好阵才回到床边,撩开的帐幔将远处的烛光透进去。
找不到“竹夫人”的苏悦恨不得化身壁守,重新贴住围板,她白晃晃的小腿丶胳膊都露在外面,睡得无法无天。
宁玠望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t。
其实若不是苏悦突然抱上来,他必然不会变得怪异。
宁玠重新躺回原来的位置,还用被子把自己完完全全裹好。
卯正时刻,苏悦睁开眼,宁玠的侧脸近在咫尺,虽然在昏暗的帐子里,她仍能看清那一根根睫毛乖顺地垂在眼下。
宁玠一晚上都没睡踏实,苏悦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立刻让他睁开了眼睛。
苏悦惊慌道:“我……我怎麽会在这?”
宁玠盯着帐顶上两只交首缠绵的鸳鸯,口中说道:“你一晚上都在喊热,要抱竹夫人,你看我长得像竹夫人吗?”
苏悦擡起自己搁置在宁玠胸口的右手,要不是手连着胳膊连着她的躯体,她都不想认下这只作恶多度的手了。
“对不住啊小王爷……”
竹夫人可是她的最爱,苏悦一点也没有怀疑宁玠的话,她还真有可能把小王爷错当成竹夫人,毕竟从前她的床上没有旁人……
昨晚疏忽了,今日晚上她要把竹夫人翻出来,没有竹夫人她都睡不踏实,总感觉身子翻来覆去的,像在烙饼。
“我以後不会了。”
苏悦诚心道歉,也是下定决心,她不能耽误宁玠睡觉,岂不是害了病人?
“嗯。”宁玠重新闭上眼。
但他一点也不信苏悦能说到做到,毕竟睡梦中的人最不讲道理,她昨夜不管不顾拍了他好几下,还把手往他衣领里钻,她是一点也不记得。
“小王爷,我们不起身吗?”
每日的这个时刻就是苏悦起床的时间,太阳刚出来,院子里草叶上的露珠还未干透,清晨的风带着夜晚的凉爽,她会让人把竹帘卷起来,窗外的海。棠花枝轻摇,暗香浮动。
她便吹着凉风梳妆打扮,开始新的一天。
“不用这麽早。”宁玠仍闭着眼,身上紧紧裹着两层被衾,只是脖颈处的略显凌乱,好像被谁蛮狠地揪扯过。
苏悦忍不住打量那处,问道:“可是今日不是应该要见宗亲长辈了吗?”
老王爷虽然不在府上,但是老王妃还在,于情于理上他们也该起床更衣,做好准备。
“巳时再起,不算迟。”宁玠不欲多言。
昨夜苏悦自个睡得香甜了,凉快了就把自己摊在床上,热了就把热烫的手心往他脸上脖子上贴。
他防不胜防,几番惊醒,现在又困又乏,还想多睡一个时辰。
苏悦不放心,趴在枕头边问:“真的可以不用起吗?不会被人教训吗?”
若是在苏家,她要是稍微多赖一刻就常嬷嬷就会进来。
苏悦最怕常嬷嬷了,她铁面无私,从不会被她的蝇头小利或者撒娇讨好收买,苏贵妃的命令她奉为圭臯严格执行,小到衣食住行的每一个细节上她都严格要求。
“不会。”宁玠平静道,
“哦。”
也对,府上谁不知道小王爷身子弱,他要是想躺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有人敢叫他起身。
“那我也躺一会了?”苏悦喜滋滋道。
宁玠“嗯”了一声。
旁边窸窸窣窣一阵,苏悦又乖乖交代道:“我躺下啦。”
声音里窃窃欢喜着,好像这是一件多好的事。
宁玠低声递给她一句话:“以後你想睡就睡,想起就起,不用再告知我。”
这是先前小王爷给她的承诺,苏悦没多惊讶,高高兴兴应道:“好啊。”
这一躺下又睡了好久,当苏悦再次睁开眼,床上仅剩下她一人。
宁玠起来都没有叫她,真正让她睡了个饱,但这会苏悦慌了,赶紧到西耳房摇铃。
进来的人是夏荷与春兰。
这两人身子经过一晚上,好得七七八八,特意赶来与她相会,就怕时间拖久了琥珀玛瑙占了她们的位置,到时候她们全被赶回苏家去。
“娘子,要不请小王爷想想法子,我今早还听见琥珀在跟人打听小王爷的事,不过王府的人嘴严,她问什麽也不答,我就怕小王爷会以为是您授意的。”
在梳妆的时候,两个婢女趁机告状。
“还有那杜尚寝在向府医打听小王爷的身体状况,吃了什麽方子用了什麽药,都不知道想做什麽。”
苏悦轻咳了声,她虽然不知道姑姑想做什麽,但杜尚寝的目的她是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