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货合作社的成功,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靠山屯荡开了层层涟漪。社员们尝到了变革的甜头,看向秦建国的目光里,多了更多的信服与期待。而秦建国并没有被初步的胜利冲昏头脑,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屯子赖以生存,却也束缚了人们手脚的土地上。
关于“包产到户”、“联产承包”的风声,已经随着春风,隐隐约约吹到了这个偏远的山村。屯子里私下议论得沸沸扬扬。孙婆子这类老派人,吓得直念佛:“这可不敢啊!这是要走回头路,要挨批斗的!”而一些像赵卫国这样脑筋活、力气足的年轻人,则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秦建国同样在密切关注着上面的政策和风向。他找来所有能找到的文件、报纸,晚上就着煤油灯,一个字一个字地啃。沈念秋的来信也成了他的“政策顾问”,她会将在大学里了解到的、关于农村政策讨论的最新动向,用通俗的语言解释给他听。
经过反复思考和与老支书的密谈,秦建国心里有了一个稳妥的、符合靠山屯实际情况的方案。他决定,不搞一刀切,不盲目跟风全部包产到户。而是在即将开始的春耕中,进行一项大胆而谨慎的尝试——在那些产量一直不高、地块又比较分散的坡地、边角地,实行“包产到组,联产计酬”的责任制。
这天,他召开了全体社员大会。打谷场上,黑压压坐满了人,气氛比往年任何一次会议都要凝重和紧张。
秦建国站在碾盘上,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声音沉稳有力:“乡亲们,合作社的事儿,咱们算是摸着了点门道。现在,说说咱们的命根子——地。”
他开门见山,提到了外面传的“包产到户”,然后话锋一转:“咱们靠山屯,地情复杂,有好有赖。平地好地,是咱们的口粮保障,今年还由集体统一耕种,这点不能变!”
这话让像孙婆子一样担心的人稍稍松了口气。
“但是!”秦建国提高了声调,“咱们那些鸡肋一样的坡地、挂画地(指挂在坡上小块不规则的地),产量一直上不去,费工费时,大家伙儿出力也不均匀。我提议,把这些地,拿出来,按劳力自愿结合,分包到组!定个产量基数,产的部分,大部分归小组自己分配!亏产的,也要扣工分!”
会场顿时炸开了锅!
“这能行吗?那不是单干了吗?”
“产归自己?那谁不想多干点!”
“亏了咋办?那不是白忙活了?”
“怎么分组?地有好有赖,怎么分公平?”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有兴奋,有担忧,有质疑。
秦建国早有准备。他拿出了一份详细的方案:如何根据土地远近、肥瘠评定等级和产量基数;如何根据劳力强弱、技术好坏进行自愿组合、适当调配;产部分如何按比例上交集体和小组内分配;以及最重要的,集体的大型农具、牲口如何协调使用等等。
“这不是单干!”秦建国强调,“地还是集体的地,只是把责任明确到组,把大家的干劲和收成直接挂钩!咱们这叫‘摸着石头过河’,先在赖地上试试,成了,大家多得;不成,也影响不了咱们的基本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支书再次站出来支持:“建国这个法子稳当!我看行!总比大伙儿一起在赖地里磨洋工强!愿意试的,报名!不愿意的,还跟着集体在好地里干!”
经过激烈的讨论和反复的磋商,最终,大部分劳力强的户都愿意尝试。他们自由组合成了几个小组,用抓阄和协商相结合的方式,分到了那些坡地边角地。
春耕开始了。往年在这些赖地上,人们多是出工不出力,敷衍了事。但今年,景象截然不同。天不亮,分包了坡地的小组就自地带着工具上了山,精心地翻地、施肥(甚至有人自家掏钱买点化肥)、播种。小组内部互相监督,互相帮忙,生怕自己组落后了。
秦建国每天都要到这些坡地上转悠。他看到赵卫国小组为了抢墒情,天黑透了还在点着马灯平整土地;看到李小栓小组为了几棵苗的间距争得面红耳赤,只为追求最合理的密度……这种主人翁般的责任感和积极性,是过去大集体劳动时从未有过的。
汗水浇灌着希望。等到夏天,绿油油的庄稼苗覆盖了那些往日里显得有些荒芜的坡地时,长势明显过了往年。虽然还没到收获季节,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今年的赖地,注定要给出不一样的答卷。
这场关于土地的谨慎变革,如同在坚实的冻土上撬开了一道缝隙,让活力的种子得以萌。它虽然没有山货合作社那样立竿见影的经济效益,但它触动了更根本的东西——社员们被集体劳动模式压抑已久的生产积极性。秦建国知道,这只是开始,土地的故事,还很长。但他相信,这条谨慎探索的路,正带着靠山屯,一步步走向更具希望的未来
喜欢重生秦建国请大家收藏:dududu重生秦建国小说网更新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