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那个道士所说,“七两三钱的骨重……不该出现,也不该停留世间,早晚要折的……”
他曾经期待了这么久的死亡——真正的死亡——终于到来了。
却在他这一生中最不想死的时候。
重骨
描绘着坪临城的衬景骤然崩塌。
神魂归位的贺烈骤然睁开眼睛。
他已经想起来了一切。
也许是强烈的不甘支撑着楼行鹤,又也许是瞿粟为了活命只能竭力保住他,他的灵魂已成虚影却还没崩塌。
贺烈抱住楼行鹤的身躯快速飞奔过去,却在看到他虚影晃动时猛地停下脚步。
风会加速他的湮灭。
“闻癸、不,楼行鹤,进来。”贺烈将手中的躯壳放至平躺,轻轻地伸手去扶住那道虚影。
楼行鹤的指尖在触及贺烈的时候开始溃散,灵魂碎片比流沙更细。
“我回不去了……”
楼行鹤在自己的躯壳上缓慢地跪下来,伸手去抚摸贺烈的脸。
流沙一样灰色的烟雾瞬间蒙在了贺烈眼前。
“我是不是还没有说过,我很喜欢你。”
皮肤白皙的少年面部还有黑色的裂纹,一双眼睛却是贺烈从未见过的清澈。
“我很喜欢你,贺烈。”
“闻癸也喜欢闻庚,舒江也喜欢游献,景芮也喜欢晁春。”
“每一次循环我都喜欢。”
哪怕只是别人编造的戏。
他兀自说着,看到男人的脸上流露出痛惜的表情。
声音戛然而止。
强装的平静霎时崩塌,楼行鹤终于小声啜泣起来:“我不想死——”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他去抓贺烈的衣襟,却发现衣袖下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手溃散了……
“进去。”贺烈突然提高声音,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坐好——”
楼行鹤讷讷地跪坐在自己的尸体上。
但这是徒劳,他回不去。
他的灵魂吸收了太多的恶念与阴气,他的身体排斥它的进入。
下一刻,他就看到男人用木剑刺入了他的胸口。
一注鲜红色的血液从木剑剑尖延伸出来,凝而不散。
男人面无表情地用食指和中指蘸取自己的心头血,在楼行鹤苍白的脸上画着繁复的纹路。
有两笔落在楼行鹤的眼皮上。
豢养阴鬼!
“不——”楼行鹤尖叫道,“停下来,贺烈!”
“你会死的——”
“你把我养成阴鬼你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