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太后对孙云儿今日借势的事恼火,自然也会顺手惩治,孙云儿并无怨言。
若是太后不?把此事放在心里,那么孙云儿也不?会傻到为此一直自责。
太后不?曾接话,轻轻咳几声,伸手取了水烟袋:“会点烟吗?”
孙云儿愣一愣,往几子上取了火绒和纸媒,笨手笨脚地替太后点烟。
太后并未嫌弃,耐心等着?孙云儿点燃烟丝,轻轻吸了几口。
烟丝一明一暗,亮时便?映出小小一朵红色火花,在孙云儿眼中不?断跳动。
容贵嫔曾发了宏愿,要往太后面前日?日?服侍点烟,然而不?知为何,终究是不?曾来。
太后并不?曾多说什么,只微微颔首:“淳嫔,你是个好孩子,忠厚、肯做事,嘴上也实在,好好服侍皇帝,其余的,安心就是。”
孙云儿知道,太后这是在给她?吃定心丸。
虽然孙云儿不?大明白,还?是乖乖应了。
正要出殿去,太后唤住了孙云儿。
孙云儿回头,恍惚间只瞧见?靠墙放着?的那架精美繁复的千工大屏风,再一定神,才看见?坐在前头的太后。
太后静静坐着?,清瘦的脸孔有一半隐在的阴影里,面上的神色喜怒不?辨:“淳嫔,你还?年轻,难免气盛些,这也不?是坏事,可是这宫里凡事都?说不?准,你得自己有数,好好服侍皇帝吧。”
孙云儿心中一惊,以为太后终究还?是要问责,谁知太后却挥挥手:“几个番邦女子,你不?必放在心上,只回去把我的话,想想清楚。”
有了太后这几句提点,主?仆两?个心头都?是惴惴,出得慈安宫的院门,连翘汗都?滚了下来。
当着?守院门的小太监,还?不?敢露出,轻声细语地与人道个别?,慢慢服侍孙云儿上了轿辇,走出老远,连翘才急急问:“娘娘,太后是怪罪你了吗?”
孙云儿也摸不?透太后的意思,仔细想一想,却摇头了:“不?,我想,太后不?是怪罪我,是在提点我。”
“果真?”连翘还?是担心,然而想一想张贵妃还?得罚抄经书,自家主?子却不?曾受罚,又信了几分,“那太后提点娘娘什么了?奴婢怎么愈发糊涂,话都?听?不?懂了。”
太后的提点,连翘听?不?懂,不?是她?笨,而是连翘并非嫔妃,许多事体会不?得。
今日?,孙云儿与张贵妃两?个,往太后面前所求的事并无分别?,无非就是请太后为自己做主?,可是太后训斥了张贵妃,却轻轻放过了孙云儿,为什么?
除开宁嫔和张贵妃无事搅三分,自个儿落了下乘,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孙云儿一向讨皇帝欢心。
太后从前看重皇后,是因为皇后能辅佐皇帝、履行中宫之责,如今孙云儿得皇帝欢心,便?是替太后好好照顾了皇帝这个亲儿子,太后自然也会偏向她?。
至于什么和亲公主?,太后更是不?放在心上。
在太后看来,那几个异族贵女嫁给皇帝,便?该有做嫔妃的样子,学会放低身段了,然而她?们还?是成日?趾高气昂,恨不?得压在皇后乃至皇帝头上,叫太后这个亲娘怎么高兴得起来!
孙云儿想透这些,心里的大石便?没了,长长呼一口气,唤一声“连翘”。
连翘微微垂首,却良久听?不?见?主?子吩咐事体,抬头一看,主?子面色煞白如纸,她?顿时慌了:“娘娘!”
孙云儿眼冒金星,都?看不?清连翘的脸孔,哪怕面前没有菱花镜,她?也知道自己必定是面如金纸。
因着?自幼保养得宜,孙云儿身子一向康健,少有这样的时候,她?不?知怎么想起江静薇和罗婕妤遭人毒害的事,心中惶惑起来,勉力提气道:“请御医!”
玉泉宫的淳嫔,自慈安宫出来不?足十丈,便?命丫鬟请了御医,这消息一放出去,东六宫顿时又好似沸油锅滚了起来。
消息传到德阳宫时,张贵妃正恨恨地抄着?佛经,一听?这消息,立时搁下笔,微微冷笑起来。
真是老天相助!
那个孙云儿才屁颠颠讨了太后的好,转头就在慈安宫墙外传御医,怎么着?,是暗讽太后虐待于她?,一刻都?受不?了了吗?
哪怕孙云儿不?是这个意思,她?也得把话风拗成这意思!
一个民女出身的卑微之人,也能讨得皇上欢心,这已经够叫人恨得牙痒痒了,还?能叫她?一气儿讨了太后的好,再不?能够的。
庆云一见?就知道主?子在想什么,不?由得战栗起来。
她?怕主?子一时义愤又做出错事,更怕主?子把自己像宣明宫的玉兰一样,随手推出去送死。
于是庆云苦口婆心地劝。
张贵妃原本对?庆云的话不?以为然,看一看案上搁着?的心经,想起那淳嫔谄媚人心的本事,便?泄了一半气。
然而轻轻放过淳嫔,张贵妃到底不?甘心,眼珠一转,点出一个人来:“把这事透给容贵嫔,她?最厌恶孙云儿这个反叛,便?叫她?这个旧主?和孙云儿撕掳去。”
庆云大大地松一口气,只要不?是德阳宫挑事,她?便?不?担心。
想到这里,庆云竟还?能笑一笑了,替张贵妃又研起墨来:“这消息传得满天飞,容贵嫔肯定早就知道了,娘娘这里提一句,她?立马就要冲出去的。”
淳嫔有孕
容贵嫔听见孙云儿突发急病传了御医,又听见张贵妃传话?,连午饭也不及吃,立刻坐轿到了玉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