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云儿勉强耐住性子,等到日头偏西,连地?上的热气都?快散尽,终于等来了江静薇。
江静薇面上,是遮不住的沮丧:“果然叫我们猜中了,太后她……终究是我无?能?,没能?扳得动惠妃,都?当面对质了,太后竟也放过惠妃。可惜我没有个好儿子能?立为太子!”
星儿见孙云儿面上露出失望神色,连忙替主子找补:“不过我们娘娘还是求着太后把?瑞香那丫头给定了死罪,娘娘说,使刀子的人虽然可以放过,可是刀子伤人,却不能?轻纵,惠妃求了太后好久都?没保下瑞香呢。”
这样?的结局,早是意料之中,孙云儿虽然失望,却也没抱怨,更何况,江静薇接着五公主求见太后,进?了慈安宫却只?说些惩治惠妃的话,只?怕太后还要为此怪罪。
江静薇实在已经?尽力了。
孙云儿只?握住江静薇的手用力捏一捏,真挚道一声谢,亲自下床送了两步。
待江静薇主仆走远了,孙云儿便冷下声来:“连翘,先请赵才人来一趟,然后再?请皇上晚上到玉泉宫。”
连翘愣怔,主子不是心思?懒怠,不愿见人吗?见了赵才人未免气闷,见了皇上更是两下伤心,主子要见谁不好,偏要见这两个?
孙云儿仿佛听见了连翘心里?的疑问,像是对她解释,又像是在发狠:“惠妃以为凭着三皇子,凭着她掌宫的权利,便什么都?能?遮过去?,休想!”
贤惠
秋雨如同白练,锁住天地?。
晴芷宫中,三人对坐。
赵才人在最末的位子上,手边一碟核桃仁,一边说话?,一边给那核桃仁去苦衣。
惠妃口?中客气:“瞧你,这种粗事交给宫女们做就行,你何必亲自动手,指甲弄污了,成什么样子。”
容贵嫔却扬唇一笑:“她惯常伺候四公主的,剥个核桃衣,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虽是个六品才人,到?底也是庶母,对四公主,不该用伺候两个字。
赵才人心知,这是容贵嫔看不惯自己在惠妃面前?得脸,故意这么气自己。
她扬起脸对上笑一笑:“惠妃娘娘,我方才从游廊下过来,瞧见东侧殿有宫女忙着收拾,怎么,是要?进新人了?”
“哪儿呢,马上入秋,该给三皇子换衣裳被褥了,叫奴婢们拿出来翻晒翻晒。”
赵才人赧然低头?:“那东侧殿原是宜嫔住的,是我想岔了,以为进新人了呢。”
三皇子开蒙读书,不便再住在内宫,照着二皇子的例子,配了伴当、陪读,住到?了玄英殿后头?的凤起宫,早不住在晴芷宫了。可是惠妃爱子,不光保留了三皇子原先住的西?侧殿,还把原先宜嫔的东侧殿也用来堆放儿子的杂物。
这么做,说得难听些是以权谋私,可是,不这样,赵才人还找不到?借口?提起宫里进新人的事。
容贵嫔顶不爱听这种话?,依着资历算,她是潜邸的老人,可圣宠自来落不到?她头?上,再一进新人,她只?能等着当太妃了。于是皱了皱眉头?,转头?说起旁的事来。
惠妃微微一笑,接了容贵嫔的话?,把赵才人搁在了一边。
赵才人也不争风头?,低头?仔细检视过那碟子核桃仁,心里想起孙云儿的嘱托,直是犯疑。
淳嫔的意思?,她有些不明白,淳嫔为什么要?提起选妃的事,还让她来对惠妃说?
提议选新人进宫,这是不得已?的贤惠,既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为何还要?把这贤惠的机会让给惠妃?
赵才人想不通便不想了,将那碟干净的核桃仁递给身后的巧云。
巧云接了碟子,想要?退出去交给晴芷宫的宫女,却被容贵嫔唤住了:“过来,给我吃两口?。”
赵才人望向了惠妃,摆出个略惊诧的眼神,意思?很清楚,这核桃仁,可是接了宫女们的活计,替三皇子剥的。
惠妃对不去看容贵嫔细长的手指在盘中挑拣,只?又捡起赵才人方才的话?来:“赵才人方才说进新人,新人一进,我们就愈发清闲啦。”
赵才人又拿出一副腼腆样子:“是妾说话?太冒失了。不过……”她似是犹豫,小心翼翼瞥一眼容贵嫔,仿佛怕说的话?不中听,又惹了这位主儿生气。
“有话?直说,都是姐妹么。”
惠妃的话?,叫赵才人放心下来:“我前?儿去清善阁给淳嫔的孩子念经,遇上了静兰姑姑,她老人家说了两句话?,才叫我想起宫里进新人的事来。”
静兰的意思?,或许就是太后的意思?,由不得惠妃不关注:“静兰姑姑说什么了?”
“静兰姑姑说,宫中妃嫔,除开宜嫔养育孩子、宋容华初怀有孕,再算上淳嫔这个小产养身的,竟没几个人服侍皇上了。是以方才经过东侧殿,我才会错以为……”
其实能服侍皇上的还有不少人,可是太后终究是婆母心态,自然是希望儿子身边陪伴的人越多越好,倒是像会说出这种话?的。
惠妃越想越觉得这是太后的意思?,对着赵才人,大加赞赏起来:“到?底是赵才人细心,能从静兰姑姑随口?的两句话?里听出弦外之?音。”
赵才人还记得孙云儿嘱咐的“要?推脱干净”,便假做听不懂惠妃的话?,疑惑地?问:“什么弦外之?音?娘娘在说什么?”
惠妃满意于赵才人的反应,便挥手将话?题略了过去:“没什么。”
无论这赵才人是装不懂还是真不懂,听不懂是最好的。提议新人进宫乃是贤惠大方,这样的优点长处不是一个才人该有的,不如由她这个惠妃来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