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颇有点要赶人的意思。
“周向晚,你就不想问问我这两年过得怎样吗?”
“我都删了你的联系方式了,为什麽还要知道?”周向晚回头瞪眼。
“你怎麽这麽不近人情?”
“知道就好。”周向晚起身,假意收拾桌上的东西。
“可我这两年过得不好,我想找你聊天,却发现你已经把我删了。我签了郑修啓的工作室後,才发现上当了,他根本没想让我出道,而是利用我,给他写歌。我签了6年的合同,受够了,所有写的歌都不属于我,我就乱写,让他觉得我没有价值,即便这样他也不肯放过我,好不容易争取来了读音乐学院的名额,但他说即便毕业後,我也还差一年的合约。”
叶楠舟似是要把这两年受的苦一次性说出来,周向晚收拾着,想假装不在意,却全然听了进去。
她收拾东西的动作很慢,慢到舍不得落下一个字。
“那你怎麽会在这里弹吉他?”
“当然是为了赚钱,我要赚够违约金才可以逃离他的魔掌。”
“你爸他不帮你付吗?”
“我爸?呵,当年听说我签约後,直接不管我了,当然我的目的也是不想让他管,反正我成年了,可以自己做主,我就搬到我妈那儿去了。而且,我也不需要他为我付违约金,1000万而已。”
“你疯了?1000万!你能赚到吗?”周向晚听见自己下意识的怒吼。
“你心疼了?”叶楠舟看她。
“我没有。”周向晚低头继续收拾,一副不再想知道的样子。
叶楠舟像是自嘲,又继续说:“只要给钱,我什麽都可以做,跑场子丶当临时乐手丶教小孩弹琴,什麽都行,不然,你以为我为什麽会出现在你们学校?替人上课也是收费的。”
叶楠舟说的理所当然,原来这些年,他过得并不好。
她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褪去了所有光环和依靠,独自在现实的重压下挣扎,而她,像是一个逃兵,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逃离了他本该需要依靠的人生。
那一刻,横亘在她心中的坚冰,似乎被一种更汹涌丶更复杂的情感冲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她所有预设的疏离和防备,在他这番坦诚的“生活所迫”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不堪一击。
“周向晚,你觉得我可怜吗?”
她不知道,那麽天之骄子的他,那麽阳光的他,竟然会有这样的经历。
她无法想象,甚至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向晚。”临时医疗点的帐篷帘子被人掀开,是社内的学姐,“老师让你去检票点,马上就要结束了,这里我来。”
“好。”周向晚放下收拾了一半的东西,回头看着叶楠舟,想说什麽,又咽了下去,最後只剩下一句,“我先去帮忙了。”
周向晚站在检票处,跟同学们手拉手形成人形屏障,思绪却飘远了。
那些话,一直萦绕在她心头。
要说她不心疼他是不可能的,可是每当她想起父辈的那些事,她就没办法做到旁观。
*
音乐节结束,大家约着一起回去,她看到马路对面,那个熟悉的身影似乎还在等她。
同社的女生拉了拉她的手腕问:“向晚,你要跟我们一起拼车回去吗?”
看到她的眼神飘离在马路对面,立刻放开了她的胳膊:“那我先跟学长他们回去了,一会儿你在找人拼车?”
周向晚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点头,回过神的时候,同社的女生已经离开了。
红灯变成绿灯,对面的人已经朝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