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她握住了少年即将松开的大手,用纤细的手指捉住了他。
艾德里安眼底冰冷的情绪彷佛被女孩柔软的指尖触碰到,一点点地融化了。
他原本准备收回的左手被莉莉用力地抓住,柔软的小手强势地挤进了他的手中,用她滚烫的掌心,贴在了他的掌纹上面。
他的指缝也被她的手指岔开,一根一根,依次钻了进来。
艾德里安的眼神彻底柔和了下来,平静的,像国王湖的水面,来自阿尔卑斯山脉的冰川融雪,拥有最清澈的翡翠蓝。
他唇边淡淡的笑容,在此刻显得更柔软了。
他的莉莉,在用她的方式,安慰他。
不算开阔的车厢,小小的座位之间,在座椅和她柔软的裙摆之上,狭小隐秘的角落里。
一只大手,一只小手,悄悄地贴在了一起。
他们十指相握。
夏莉指尖覆在少年的手背上,随着心跳声轻颤,耳根发烫。
她抿着唇看向窗外的雪花。
她不知道艾德里安的难过会不会减轻一些。
但握着少年的手,她看见了风雪之後的春天。
*
沉默的车厢。
埃里希推了推镜框,冰冷的眼眸望向车窗外的马路,湿漉的地面粘着一张张游行的宣传单,印有很大的字体。
是去年联邦政府在难民事务上的财政支出。
内心究极烦躁的金发正太,不耐烦地打破沉默了,“听着,我们不应该再继续接收这些难民了。”
埃里希有些出神,盯着那张被行人踩烂的宣传单。
乔纳斯少见的嗤笑了一声。
“这种话,你还是拿回家里问菲利普阁下更合适。”
弗朗茨的父亲,位高权重的菲利普阁下就是在政策上给难民批款的决策人。
弗朗茨皱眉,语气不悦,“他是一个失败的政治家,我和他没什麽好谈的。”
乔纳斯:“弗朗茨,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在批评你。”
弗朗茨当然清楚,他们几人是最好的兄弟,无话不谈,发表观点从来不用忌讳彼此。
他愤怒地说道,“这些政客为了政治正确,伤害了纳税人的权益,他们本应该对所有德国民衆负责,而不是一味地宣传他们那套政治理念,劝说民衆提高格局和同情心。”
“吸引难民来改善本土劳动力不足的问题,也许有一定的道理,但前提是这些人是理性的,愿意融入德国社会,在德国生活下去的。”
“而不是找一条街道住起来,吸收同一个种族的难民住在一起,形成自己的文化圈,向德国人宣传他们的文化价值。”
“德国是无法成为美国那样的移民国家的!”
“这一切,都荒谬至极!”
夏莉视线一直停留在窗外,远处的街道上,有着尖尖的塔顶的教堂,是历史文化的象征。
耳朵里是弗朗茨的慷慨激昂的演讲。
他的声音,没之前那麽沙哑了,已经度过了变声期,坚定的,有力的少年音。
夏莉垂眼,马路上的传单,被经过的汽车数次碾压,字迹模糊。
如果站在弗朗茨的角度,一切都是正确的,他只是对政府的政策感到不满。
埃里希:“弗朗茨,别忘了你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但我们依旧能讨论这些问题不是吗?要知道,难民问题在TK和X上面的讨论,我们的国家和欧盟,已经成了一个国际笑话。”
乔纳斯:“注意你的言辞,弗朗茨。”
弗朗茨拒绝注意言辞,他语气更激动地表达观点。
“很多难民靠着政府津贴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帮助他们融入德国社会的德语课程从来不去上,对于提供的工作各种不满意,他们宁可在路边站着聊天都不愿意去工作。”
“更过分的是,我上周在新克尔恩区,一群居住在那里的移民围着一对德国本地的老夫妻,戏弄他们,并对他们怒骂“滚出德国”。他们怎麽可以这样!”
“这里是我们的国家!属于德国人的。”
乔纳斯手指间的烟,许久没有抽了,猛抽了一口,片刻後吐出烟雾。
“你想表达什麽,用你的言语来证明,你是一个种族主义者吗?”
“并不!”弗朗茨愤怒,“我承认很多难民已经留在了德国,找到了合适的工作并且适应了它,这当然很好,我为他们开心,衷心祝愿他们在德国生活的顺利。”
“让我愤怒的是那些人,永远是那些人!不工作,不去语言班,也不融入社会,却会用危险的举动让社会治安变得更糟,他们应该回到他们的国家去,而不是站在德国的街道上宣传他们的那一套。”
弗兰茨没说是谁。
夏莉望着路边光秃秃的树枝,上面堆着一点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