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岸回过头看他,笑着问道:“汤是不是早都凉透了?项妮可烦死了,抓着我说个没完,我一晚上都还没来得及……”
看到文未末表情的那一刻,她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他在勉力装作若无其事,但演技又很差。
文未末错开目光,默不作声地走到厨房,拧开火,把早就凉透的汤重新架上炉竈。
厨房里,只有炉火噗嗤的加热声,水汽再次弥漫开来。
就在姜岸准备再说点什麽时,背对着她的文未末突然开口了。
“我想听你再说一遍,姜岸。”
姜岸怔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说什麽?”
文未末转过身,坦然地看着姜岸:“下午,霍宇光把我叫去了岸可。他之前有找过我,说想签我。我以为还是这回事,想干脆拒绝得彻底一点,然後……”
他顿了顿,错开看着姜岸的目光,仰起头长舒了一口气,平静了片刻,才低下头,微微笑着,继续看向姜岸:“我和别人没什麽不一样的,是吗?”
姜岸微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轻松地笑道:“怎麽了啊?”
“够了。”
文未末抓住她的手,附上她那只下意识伸向火机的手。
姜岸这下真的失措了,她下意识问:“……什麽够了?”
文未末重复了一遍,表情和语气都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轻轻加重了力道,把她的手按在了桌上:“我说,够了,姜岸。不要再抽了。”
姜岸心里定了一下,没有再挣扎,任由他温热的掌心包裹着自己冰冷的指尖。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略显刺眼的笑容,说:“好。”
文未末眼神愈发恳切,追问道:“我是不是听错了?”
姜岸的手软下来,轻轻抽了出来。
“你没有听错。”
“我说都一样。心动会消退,谈恋爱也会分开。所以,我只在乎眼下是不是能让我开心。我只能看眼下。”
文未末低声笑了起来:“所以,恋爱是药,是调剂品。我对你来说,和别人是一样的,并没有什麽特殊意义。”
“姜岸,我真的这麽差劲吗?”
“我们到底会是什麽关系啊?”
姜岸看着他,偏头思考,似乎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文未末有些泄气了,他刚想开口说算了算了丶不想自取其辱了,姜岸就说话了。
“大概是,近乎于亲密关系吧。”姜岸找到了一个自认为最精准最安全的词汇。
“亲密关系……”文未末在心底反复咀嚼着这个词,脸上的自嘲意味更浓了。
不是男朋友,不是暧昧对象,甚至连朋友都不是。
这是一个冰冷的丶不带任何情感色彩的心理学词汇。
人类都需要亲密关系,但这份关系,可以是家人,是朋友,是宠物。却不一定是恋人。
文未末深呼吸,他耐心地等自己心头那阵尖锐的刺痛感平复下去,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姜岸,我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
“我不想这样的。”文未末喃喃,“我实在不想这样的。点点,对不起,我不想这样。”
姜岸茫然地看着他,看到文未末的眼泪,细细密密的痛感铺天盖地地侵袭过来。
尽管她手里就捏着世俗意义上的标准答案。可答案不是空口白话,是有代价的。
她真的能给吗?
没有时间思考了,更没有时间回答了。
文未末上前一步,紧紧地丶紧紧地抱了一下姜岸。
然後像是害怕自己会失控一般,迅速松了手。
他转身回到厨房,把那锅早已煮沸的汤,火势调到了最小。熟练地盛汤,晾汤,放在姜岸面前。
姜岸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喝着那碗早已食不知味的汤,麻木到像是感觉不到汤有多烫。
文未末没喝,默默开始收拾他之前带来的那些东西。
小三花亲昵地凑上前,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他的裤腿,他好脾气地回应,给她加了水又添上猫粮。然後拎起自己的东西,径直走到门边。
过了很久很久,姜岸才仰起头,泪痕在灯光下闪烁。
她轻声问:“你还会来吗?”
文未末看了她一眼,握着门把手的动作停滞了一秒,很快地响应道:“你需要我,我就会在。”
但“砰——”的一声。
门,还是被关上了。